雍正、乾隆、嘉慶三朝均留下了用鐘錶隨侍的記載。如,雍正六年(1728年)十月十八日首領太監薛勤向郎中海望傳達雍正帝旨意:“着向養心殿造辦處要好的表一件,隨侍用,欽此。”當日,海望把情況稟報給負責造辦處事宜的怡親王允祥。怡親王指示從自鳴鐘處收貯的好表中選一件交進侍侯。這件事當天便落實了,首領太監趙進忠將一件銀盒銀套表交給太監武進慶,由其進呈雍正帝。
就目前所見的檔案而言,雍正帝用鐘錶隨侍只是個別現象。而乾隆時期,使用隨侍鐘錶屢見不鮮。如,《內務府奏案》第127號記載,乾隆二十五年(1760
年)十一月初七日,自圓明園往京城內移挪作坊。
隨同抬運的有隨侍鐘二件,賞用鐘錶一箱,圓盒鐘錶一箱等。甚至南巡時還成為一種定例。乾隆帝傚法其祖父康熙帝,曾六下江南,進行南巡。因每次南巡時間長,路程遠,故一般在頭年就開始着手預備沿途御用之物。除馬匹、船隻、車輛等不可或缺的輜重外,在龐大的隨行隊伍中,始終有架子鐘二座,小鐘錶二十件。
這些鐘錶也照例在頭一年預備好,整裝待發。
《內務府造辦處各作承做活計清檔》中對乾隆二十一年(1756
年)和二十六年(1761
年)做鐘處準備工作情況有記述。乾隆二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副催總福明來説,為此次南巡,出外隨侍架子鐘二座,小鐘錶二十件,應用鞔黃綢氈胎套上黃綢二塊、紅綢油挖單二塊、黃綢挖單五塊,自十八年行過,自今俱已糟舊,不堪應用,請照數另行新換做一份,以備出外應用。”
乾隆二十六年的情況與二十一年相同。十二月初八日接到押帖一件,其中提到明年南巡,出外隨侍用二座架子鐘、二十件小鐘錶。這些鐘錶上需用胎套、油挖單、挖單,雖然二十一年已經做過,但目前不敷使用,所以請照原數重新做一份備用。
與雍正、乾隆兩位皇帝不同,嘉慶皇帝言語中流露出其對鐘錶和機械玩具持排斥態度。嘉慶四年(1799
年)十一月的一條上諭表明了他的看法:“朕從來不貴珍奇,不愛玩好,乃天性所稟,非矯情虛飾。粟米布帛,乃天地養人之物,家所必需。至於鐘錶,不過考察時辰之用,小民無此物者甚多,又何曾廢其曉起晚息之恒業乎?尚有自鳴鳥等物,更如糞土矣!”儘管如此表白,事實上,嘉慶時期不但宮殿中像其父乾隆帝一樣陳設了大量鐘錶,而且往來於紫禁城與圓明園之間也有隨侍鐘錶相伴。清宮檔案中留下了相關記載:“嘉慶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福喜傳旨:城園二處來回陳設用玩意表兩對。嘉慶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福喜傳旨:城園二處來回陳設用玩意表一對。嘉慶二十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福喜傳旨:城園二處來回陳設禦制時刻鐘一件。”
隨侍鐘錶通常收貯在清宮做鐘處庫內,皇帝出行時派員從庫內抬出,皇帝回宮後,這些鐘錶即被收進庫內備用。除皇宮外,清帝時常從圓明園、熱河避暑山莊出發巡幸各地,因此,這兩處也收貯有隨侍鐘錶。如:乾隆時期,熱河避暑山莊便收貯有架子鐘二件,大小鐘錶四十一件,日晷一份等。嘉慶時期,為了補充圓明園的隨侍鐘錶,從紫禁城養心殿東暖閣撤出一對頭等鐘錶——鍍金琺瑯倒環頂鳥籠問樂鐘。值得玩味的是,視自鳴鳥為糞土的嘉慶帝,恰恰把以自鳴鳥為主體的鳥籠鐘作為隨侍鐘錶。
與宮廷中陳設鐘錶不同,隨侍鐘錶被經常搬抬,風吹、日曬、雨淋在所難免。因此,對它們的防護不容忽視。做鐘處採取的措施是:先給鐘錶套上薄厚、軟硬不同的套子,如,黃綢氈胎套、黃綢軟套等。然後蓋上各種挖單,如:黃綢挖單、畫龍挖單等。最後蓋上油挖單。所謂的挖單就是苫布,油挖單則是能防水的苫布。因經常外出,加之風吹、日曬、雨淋,套子、挖單幾年後便糟舊不堪,對此,造辦處均依照舊式另行製作。
如今,在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鐘錶中,仍然可以看到一些隨侍鐘錶,乾隆時期清宮造辦處製作的金漆樓閣式鐘便是其中之一。鐘高36
厘米,寬23 厘米,厚16
厘米,是乾隆帝到天壇舉行祭祀大禮時攜帶的隨侍鐘錶。鐘有走時、報時、報刻三套齒輪傳動系統。鐘盤是典型的乾隆禦制鐘式樣。中圈是黃地彩繪花草琺瑯,用來上弦的三個鑰匙孔,均勻排列在圈的下半部。
上半部有弧形開光。琺瑯表盤的開光處是白琺瑯描藍邊,其內是藍色楷書“乾隆年制”。代表時間的羅馬數字和阿拉伯數字劃在白色琺瑯環上。琺瑯時刻環外的剩餘空間是與中間圖案一致的黃色琺瑯。這樣的幾種顏色相間表盤,比起單一的同色琺瑯,工藝要複雜,製作起來要困難得多。這也正是禦制鐘不同於其他鐘錶之處。鐘的底座內有抽屜,抽屜內盛放着三個冊頁、三個手卷,其上分別書寫乾隆帝“禦制祈谷齋居詩”、“禦制南郊齋居詩”和“禦制常雩齋居詩”。祈谷、常雩是在天壇舉行的大祀,對此,乾隆帝賦詩記述。
在清代,用鐘錶隨侍是一種普遍的現象,鐘錶與皇帝的行蹤可謂如影隨形,成為第一重要的日常計時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