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引爆下一個主權債務危機
    2010-05-12    作者:何帆    來源:中國證券報

    下一個主權債務危機可能爆發在什麼地方?當前,市場上最為擔憂的恐怕是英國。有消息説,國際金融市場上做空英鎊的資金已經是當年索羅斯投機英鎊時的8倍。除美國外,英國是各國政府中拿出最多資金救助金融機構的國家,這些救助可能會在將來轉化為財政成本。英國除了金融業,幾乎沒有其他支柱産業,英國銀行體系在危機中遭受了巨大損失,至今依然面臨諸多風險。如果英國爆發主權債務危機,那不啻于又一顆金融原子彈爆炸。但最值得擔心的是主權債務危機發生在美國。當前,美國的財政赤字創下了歷史紀錄,債務總額創下了歷史紀錄,對外國的負債也創下了歷史紀錄。美國在未來違約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一旦美國國債評級被調低,這將動搖全球金融市場基礎。

  美國金融危機爆發之後,我們首先看到的是金融機構如同多米諾骨牌,一張接著一張倒掉。但是,從2009年底的迪拜危機開始,到至今陰霾未散的歐洲國家主權債務危機,似乎預示著國家違約的風險已經超過了金融機構。人們一般認為,政府的信譽比企業要高,因為企業可能會破産,但國家是很難破産的,國家有能力動員各種資源,用於償還債務。但如果是企業或個人違約,債權人可以將之訴諸法庭,國家違約之後,有什麼機制能迫使國家履行償債義務呢?在古代歷史上,政府違約的例子舉不勝舉。即使到了近代和現代,也仍然有大量的政府違約事件。Borensztein和Panizza在2008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一份研究報告中談到:從1824到2004年,拉丁美洲國家有126次政府違約,非洲國家有63次違約,亞洲國家的違約率最低。
  印度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的Chandrasekhar指出,發展中國家政府違約,往往爆發在信貸急劇膨脹之後。20世紀80年代,拉丁美洲爆發債務危機,就起源於向外國銀行的大量借款。外國銀行突然增加對拉美國家的貸款,是由於20世紀70年代石油衝擊之後,鉅額資金流入國際銀行。發展中國家債務危機的爆發,一是借款規模過大,二是突然遇到了外部衝擊。在經歷了這樣的痛苦經歷之後,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對借外債甚為警覺。但在過去十年,由於發達國家普遍實行低利率,國際金融市場上又充斥著大量資金。這些資金主要流向兩個地方:對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私人貸款,以及對發達國家政府的貸款。正是這些變化,帶來了新的主權債務危機,而這次的主權債務危機,主要將爆發在發達國家,甚至是核心國家。英國《經濟學家》雜誌2009年12月3日的一篇文章中談到,到2007年,G20中主要的發達國家,政府債務佔GDP的比例已經達到80%,而這一比例比G20中主要的發展中大國要高一倍。到2014年,預計發達國家政府債務佔GDP的比例將超過120%,為發展中大國的3倍。此外,遭受金融危機打擊較大的發達國家還存在著救助金融機構帶來的大量的隱含債務,這會使得發達國家的債務負擔更重。
  下一個主權債務危機可能爆發在什麼地方?當前,市場上最為擔憂的恐怕是英國。據説,國際金融市場上做空英鎊的資金已經是當年索羅斯投機英鎊時的8倍。除美國外,英國是各國政府中拿出最多資金救助金融機構的國家,這些救助可能會在將來轉化為財政成本。英國除了金融業,幾乎沒有其他支柱産業,但英國銀行體系在危機中遭受了巨大損失,至今依然面臨諸多風險。人們擔心,一旦英國的數量寬鬆的貨幣政策退出之後,英國銀行業可能再度陷入困境。英國銀行業對建築業和商業房地産部門存在巨大的風險敞口,進一步虧損的風險較大。英國銀行業還持有相當多的政府債券。根據摩根大通的估計,2009年第二三季度,英國四大銀行持有約700億英鎊(1100億美元)的政府債券。一旦政府債券的信用評級被調低,或市場上認為政府債務有違約風險,都將導致銀行資産質量急劇惡化,銀行業將損失慘重。更為微妙的是,布朗的執政能力近來備受質疑。最新民意調查顯示,工黨的支持率已經跌至28%。預計下一屆英國政府很可能是多黨聯合執政的政府,這樣一個派系紛爭的政府,如何才能拿出有效的政策,加強財政紀律性,實在令人&&懷疑。
  如果英國爆發主權債務危機,那不啻又是一顆金融原子彈爆炸。但是,最值得我們擔心的主權債務危機是在美國。當前,美國的財政赤字創下了歷史紀錄,債務總額創下了歷史紀錄,對外國的負債也創下了歷史紀錄。美國在未來違約的可能性越來越大。穆迪已經警告,可能會調低美國的國債評級。一旦美國的國債評級被降低,結果就是國債價格下跌,這將動搖全球金融市場的基礎。就美國政府而言,美國國債收益率每上升一厘,政府利息總支出就增加超過1200億美元。
  美國會不會賴賬不還呢?2008年,兩位著名經濟學家Kenneth Rogoff和Carmer Reinhart寫了一篇很有影響的論文《這一次不一樣了:過去800年來的金融危機》。在這篇論文中,他們談到,金融危機之後總是伴隨著財政赤字和政府債務的增加,主權債務風險將大大提高。但是,Rogoff在這篇文章中錯誤地把美國稱為“違約處女”,即從未出現違約的少數幾個國家。事實上,美國在歷史上不止一次違約。比如,大蕭條期間,美國曾把黃金價格從每盎司20美元調至35美元,這就意味著美元貶值;1973年尼克松突然宣布美元和黃金脫鉤,也是一次昭然違約。
  為了還債,美國無非有三種辦法,一是增加稅收,二是通貨膨脹,三是貨幣貶值。讓美國通過增加稅收的辦法償還債務,就像指望一個沒有節制、過度肥胖的傢伙通過艱苦的減肥、重新恢復苗條身材一樣,幾乎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如果靠通脹,會遇到兩個問題。一是美國國債中和通脹挂鉤的部分大約有一半,因此通脹上去了,美國的債務負擔也隨之上去。二是美國現在仍然遇到通縮的壓力,儘管伯南克像直升飛機撒錢一樣增加貨幣供給,但是信貸市場仍然緊縮,在這種背景下,想用通脹減少債務負擔,難度變得更大。那麼,最有可能的辦法就是貨幣貶值。這實際上通過向外國債權人轉嫁負擔,達到減少債務壓力的目的。截至2009年12月份,美國的政府債務總額超過100萬億美元,其中外國持有的美國國債大約為3.29萬億,所以美元貶值對美國債務赤字的緩解,效果也不會明顯。但是,對中國這樣的債權國,影響就大了。因此,及早調整外匯儲備的資産結構,是在不得已中必須要做的準備。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助理,研究員,長策智庫首席國際政經政策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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