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作者: 郎鹹平 楊瑞輝 出版:
東方出版社 |
亞當 斯密被譽為現代資本主義之父,但讀完《國富論》之後,你會發現《國富論》從頭到尾像馬克思一樣不僅對工人的貧困痛心疾首,也痛切地感受到他們心智的衰退;他還強烈譴責資本家的貪婪,而貪婪摧毀了資本家的靈魂。他甚至像列寧一樣大力攻擊英國的帝國主義,説帝國主義不但剝削殖民地的人,同時帝國主義本身的人民也被剝削。因此,僅從他的論著來看,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社會主義者。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亞當 斯密會提出“看不見的手”這個概念?這就必須還原當時的社會。當時資本家勾結政黨聯合欺壓老百姓。資本家聯合議員定制很多剝削勞動者的法律,比如最高工資法,注意,不是最低工資法,就是工資不能超過多少錢。那麼亞當 斯密這樣的學者的反抗之道,是提出一個叫做“看不見的手”的新思維。他説,政府包括國會議員不要干涉經濟運作,不要隨意亂立法,不要打擊老百姓,因為這個社會有只看不見的手,會讓每個老百姓在不約束他們的情況下發揮他們自身的才能,追求他們自身的最大利益,最後會得到一個整體的利益。
郎鹹平從回顧這段歷史,得出這樣的結論:亞當 斯密通過一隻“看不見的手”追求全體人民的利益的理論不是為資本家服務的,而是為了不讓資本家通過制定惡法剝削工人,這種悲天憫人的情懷,與馬克思是相同的,他們的終極目標都是追求一個理想的社會,馬克思稱之為“和諧的社會”,而斯密則稱之為“社會整體利益”。
但後來的歷史證明,亞當 斯密的理論失敗了,這才出現了馬克思。但中國人對馬克思也存在誤解。郎鹹平先從翻譯説起,在中國歷史上,胡適第一個把communism翻譯成共産主義。但在西方,公社(commune)和共産主義(communism)這兩個詞的法語對應詞是commune和communisme。在英語和法語中,它們都與community(community/communite)一詞&&在一起,即“和諧的社會”而不是中性的社會。舉例而言,在英語中,一個人吵鬧騷擾了鄰居,不參加鄰里活動,或者不願為鄰里設施出一份力,這樣的人便被認為缺乏“社區精神”(community
spirit),所以,社區這個字就包含了和諧的意思在內。兩次世界大戰之後,歐洲的一些政治家們致力於建立歐洲共同體(European
Community),其明確的目標,就是把歐洲建設成一個不會再有世界大戰的和諧家園。
這些理念,對於很多讀者來説,可能有些新奇,但對受過嚴謹訓練的經濟學家,其實都是常識。亞當 斯密最初就是個道德學教授,在寫《國富論》之前,就出版了其道德學巨著《道德情操論》,只是《國富論》的影響大大蓋過了《道德情操論》,而後者也被資本原教旨主義者刻意地遺忘了。
郎鹹平將他這本書的書名定義為資本主義精神,我想,更準確地説,他着眼的應該是經濟學家的精神,他希望通過正本清源,來重新喚醒經濟學家的悲天憫人精神。因為只要經濟學家悲天憫人的精神不死,那社會早晚會有希望。在這裡,他的矛頭其實暗中指向了那些打着亞當 斯密的幌子卻割裂了其精神的某些主流經濟學家。
中國過去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改寫了世界歷史,但是改革也伴生了一定的副作用,那就是誠信喪失,腐敗滋生,商業環境惡化,片面強調績效,鼓勵沒有邊界的競爭,漠視社會公正是其中最為突出的問題。在這其中,經濟學家並沒有發揮其應有的作用,有的甚至成為同流合污者。
但筆者還要指出的是,雖然西方經濟學界從來不缺乏亞當 斯密這樣的學者,但西方的經濟學界也是腐敗的,悲天憫人的情懷也遭到了腐蝕與破壞。比如,“福利經濟學”中的帕累托改進理論就阻礙着福利經濟學的發展。“帕累托改進”理論的核心,就是一部分人財富可以增加,可是其他人財富不能減少。這其實就是反對政府通過累進稅來緩解貧富分化,郎鹹平到底是吃資本主義奶水長大的,在書中,他提出了對這一理論絕妙的反向運用:“一個社會可以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但前提是其他人不能因此變得更貧窮”。這樣,本來是為富人服務的理論,頓時成了保護窮人的理論。不管學界和輿論界對郎鹹平有多少爭議,他對帕累托改進理論的這一絕妙運用,正體現了經濟學者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
但郎鹹平也有一些主張被證明是錯的,他一直強調的通過股市藏富於民的主張,在西方的實踐中也是失敗的,經過這場國際金融危機,他也應該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但話説回來,他想通過股市來藏富於民的呼籲,説到底,還是出自悲天憫人的情懷。今天郎鹹平大聲呼籲政府強化亞當 斯密和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其實也就是呼籲研究他們那種悲天憫人的社會主義情懷,因為從學界到管理層,有了這種悲天憫人的社會主義情懷,21世紀的中國所需要的適合本國國情的政策也就能從根本上理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