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服務能賺大錢》 作者:陳仲寧 出版:新世界出版社 |
從商的第一課:從受騙上當開始
1971年,張勇出生在四川簡陽一個小鎮上。他們一家六口與五戶人家共同住在一間大雜院裏,父親在拖拉機廠做廚師,母親在當地一所小學任教,張勇下面有兩個年幼的弟弟,家裏面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當時,住在張勇家隔壁的鄰居是大雜院中生活最好的一戶——男主人在縣城一家國營單位做經理。那個時候,貧窮的生活成了張勇內心深處的敵人,而物質的缺乏也成為了張勇童年記憶的主體。因此,張勇暗自發誓要“用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靠勤奮實現夢想”,而這也成了張勇人生中自始至終的價值理念。
張勇在14歲那年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打擊。誰都清楚,一個男孩變成男人要經過一個生理發育期,這期間也正是男孩渴望被異性注意的時候,但不知何故,張勇的這個生理發育期卻格外漫長,在將近一年多的時間裏,他説話的聲音都不男不女,為此,公鴨嗓的張勇羞於在女孩面前開口,因為他害怕受到別人的恥笑,也害怕別人指着自己議論紛紛。於是,張勇總是處處躲避着、防備着別人。
在20世紀80年代,四川簡陽有一個免費的圖書館。張勇平常就躲在這間圖書館裏,整整躲了一年,閱讀似乎有助於他解脫內心的自卑。在這期間,他瀏覽了所有的言情、武俠等小説,之後又將尼采、孟德斯鳩、泰戈爾等西方哲學家的書翻看了一遍,甚至還耐心地看完了《第三帝國興亡》和《上帝已死》這樣的書。到80年代中期,時值中國改革開放,自由主義思潮的文字不時見諸報端。於是,閱讀各種報紙就成了張勇閒暇時的必修課。
博覽知識的張勇成為了夥伴中的領頭人物,長大以後他也總是不假掩飾地説:“從小時候開始,別人總是會聽我的。”顯然,張勇是一個有領袖欲和領袖潛質的人。然而,儘管張勇很愛閱讀書籍,但卻不是一個好學生。初中畢業的張勇沒能繼續升入高中學習,而是進了簡陽一所可以保證分配工作的技校學習電焊技術(在那個年代,父輩們總是認為讀書還不如學一門手藝活更實在),但張勇卻不喜歡父母為自己安排的這個行業。因此,他把學校所發的電焊資料全都贈給了同學,而他除了看其他的書、報紙就是玩。幸好在他的周圍有一幫鐵哥們兒,都願意幫他應付各種考試,因此他才能“順利”地拿到畢業證書。
1988年,張勇18歲,從技校畢業後他被分配在父親任廚師的那家國營拖拉機廠做了一名電焊工。但是,由於張勇在技校時沒有用心學習電焊技術,因此毫不誇張地説,他對電焊知識一無所知。於是他整天游手好閒,成了拖拉機廠裏面一名無所事事的“刺頭”,晚來早走以及經常曠工似乎成了張勇工作的“定律”。雖然張勇的父親對於兒子的行為感到很無奈,但唯一能夠令張勇的父親感到欣慰的是,張勇從不惹是生非,從而讓父親省心了不少。
張勇在拖拉機廠幾乎流費了2年的時光。直到1990年,他開始四處尋找各種可以做生意的機會。不管走到哪,他都會對周圍的事情觀察一番。一天,張勇在成都的大街上無意之中看到了很多人都在玩一種名為“押大小”的游戲。那是一種撲克機游戲,一大堆人都轉着一台機器,爭先恐後地往機器上大把大把地押錢。張勇眼前突然一亮,腦袋中靈光一閃,他在心裏對自己説:“對,就做這個!”
張勇想,這麼多人往游戲機上押錢,如果自己買一台撲克游戲機放到簡陽,豈不是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錢嘩嘩地流進來。有了目標後,問題出現了,張勇在想,要到哪才能買到這種撲克游戲機呢?張勇自己也很明白,這種游戲機是一種賭博工具,市場上肯定是不會也不敢公開銷售的。
於是,張勇開始在各大報紙上搜索相關信息。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細心的他在《參考消息》的接縫處,發現了一則有關撲克游戲機的廣告消息。於是,他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明察暗訪,終於找到了一個秘密銷售撲克游戲機的人。
銷售撲克游戲機的男人留着長長的頭髮,不清楚的人準以為他是一個藝術家。他對年紀輕輕的張勇充滿了好奇,因為買這種賭博機器的人,要麼是同道中人,要麼都是經過熟人介紹而來的,很少有像張勇這種摸索着主動找上門來的。
對於銷售撲克游戲機的人的信息,張勇只知道他的祖籍是福建人,其他的則一概不知。 張勇問福建人:“機器多少錢?” 對方説:“少了6000元,免談。”
張勇有點底氣不足,心想:“天啊,沒想到竟然這麼貴!”
事實上,與當時的同齡人相比,張勇算是有錢的——他在技校時就琢磨着將來要做一番大生意,而且從一開始就明白做生意是需要投入很大本錢的。因此,從上班的第一個月開始,張勇就把每月領到的薪水全部交給母親攢起來了。沒有特殊情況,他從不捨得花一分錢,連帶補丁的褲子他也會穿,從不會在乎別人怎麼説、怎麼看。因而,在拖拉機廠工作的兩年時間裏,張勇積攢了整整2000元錢。在當時,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見張勇有些猶豫不決,那個福建男人忙説:“年輕人,從各方面看,我覺得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能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因此,機器我決定優惠你1000元。”
據心理學家揭示,正常人都是自戀的,每一個人都喜歡受到別人的誇獎,哪怕對方的誇獎不是真心的。而對於誇獎自己並願意優惠1000元價錢的福建人,張勇感激不盡地説:“好,那就這麼定了,你等着,我馬上回家拿錢。”
儘管二十多年過去了,成功的張勇在跟朋友談起這件事時,依然遮不住滿臉的喜悅:“那個人説我將來一定能成就大事,居然真的被他言中了。”
回到家的張勇東湊西借,連同他自己存下的2000元,終於湊齊了5000元整。待他將整整的5000元錢裝在一個鋁飯盒裏,將蓋子蓋得密不透風,便踏上了去成都的長途汽車。
坐在汽車上,張勇想著自己馬上就要賺大錢了,內心無比激動。車子剛開出不久,一位藏民模樣的人因為需要錢救急,願意低價賣掉手上的金錶。車上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圍觀藏民手上的那塊“金錶”。最後,藏民和一位小夥子以最低價1200元成交,而那位小夥子正是懷揣着5000元錢的張勇。
付錢交表以後,那位藏名在下一站匆忙下車。車子又開動了起來,當張勇正在欣賞手腕上的“金錶”時,車廂中不知道是誰説了一句:“小夥子,你可能上當了。”聽到這話,張勇一下子愣了,臉上笑容全無,臉色鐵青。足足一分鐘之後,他看了看手上的金錶,又猛然掀開車窗的窗簾往外看,哪還有藏民的影子。
一路上,張勇內心忐忑不安,當車子終於到達成都後,他急忙下車朝就近的一家錶店奔去……而從錶店出來的張勇則一副灰心喪氣的表情。他捧着一塊假金錶和只裝有3800元的鋁飯盒,蹲在路邊發呆,買撲克游戲機的商業計劃就這樣流産了。
上當受騙之後,張勇一連幾天都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也不喝地反思。他反思的結果是:世界上什麼樣的人最容易上當?答案是想佔別人便宜的人。世界上什麼樣的人容易虧錢?答案是想發財又有錢的人。而當時張勇在汽車上兩個條件都佔齊了,於是他不惜花1200元買了一塊假金錶。許多年以後,張勇在回憶此事時這樣説道:“我想,如果當時我拿着剩下的3800元去見那個福建人,他很可能也會把撲克游戲機賣給我。”
從商的第一課以失敗告終之後,張勇深深地懂得了一個道理: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抱着一種佔便宜的心理,因為有此想法只會得不償失。由於張勇是一個善於排解煩惱和解決問題的人,所以他很快就走出了第一次出師不利的沮喪,又在開始琢磨着其他方面的生意。
在20世紀80年代時,中國的汽車還是一種計劃控制的資源,張勇卻看到了其中隱藏的商機——如果能從一些公家駕駛員的手中買到油票,再轉手賣給其他的私人司機,不就可以賺到錢嗎?於是他找來一塊薄木板,正面寫着“收油”,反面寫着“賣油”,然後他就開始舉着牌子站在成都到簡陽的公路上,等待業務。
只要有汽車通過,他便立即迎上去高舉“收油”的牌子。頭一天一無所獲,連個打開車窗的駕駛員也沒有碰到。直到第二天傍晚時分,一輛全新的解放牌汽車終於停了下來,駕駛員還打開了車窗,張勇滿懷希望地迎了上去。駕駛員是一個和張勇年齡相當的男人,只是令張勇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駕駛員等張勇一靠近車身,突然“呸”地一聲就朝張勇的臉上吐了一口吐沫。等張勇反應過來,駕駛員已經踩着油門絕塵而去。於是,他擦了擦臉,放棄了這個可以説是有些“投機取巧”的賺錢想法。
二十幾年過去以後,張勇在回憶起這段經歷時説:“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收油也是要靠關係的,但那時我什麼也不懂,腰酸背痛地在馬路旁邊足足站了兩天,除了吃進了一肚子灰和一臉吐沫,一無所獲。”
其實,張勇收油的故事本身沒有什麼值得驚奇的地方,因為在90年代初期的中國,一個滿腦子全是想著要如何發財的年輕人,什麼事都敢去嘗試,什麼事也都可能會遇到。只是,張勇被那個司機吐一臉吐沫時的平靜表情和二十幾年以後他在敘述這件事情時的語氣不免讓人感到驚訝。因為,按理來説,遇上這樣的事,肯定會極其憤怒,又或者將那個司機大罵一頓,以解心頭之恨。然而,張勇沒有這樣做,即便是在20年以後再談起這件事情時,他講述的語氣也像是在訴説別人的故事,語調很平靜,沒有激烈、沒有憤怒,也沒有屈辱。有的人甚至覺得,張勇的屈辱神經是不是被麻痹了。否則,他可真算得上是與眾不同了。
對於這個疑問,用張勇自己的話説:“我覺得為別人所犯的錯誤生氣,就是在錯誤地懲罰自己,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