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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李才元 出版社:金城出版社 |
華盛頓的美聯儲,是美國貨幣當局發布政策的“最高指揮中心”,它同在北京街頭買菜的一個普通的中國老太太有關係嗎?回答是肯定的。最近,美聯儲開動了印鈔機,大批印刷美元,用它們的金融術語叫“量化寬鬆”,其實就是多發行貨幣,讓綠票子貶值。氾濫的美元從太平洋彼岸流過來,以“熱錢”方式注入中國市場。一方面,全球的石油價格、大宗商品尤其是糧食價格上漲了;另一方面,中國等新興國家市場的樓市、股市泡沫越發嚴重,通脹趨勢明顯。這樣,在北京街頭買菜的老太太就感慨了,“這物價怎麼老是漲啊?!”
感受到價格壓力的當然不只是老太太們,都市白領、開車一族也慌慌張張。中國正在激烈地討論搞什麼“梯度車船稅”,其實,説白了就是給開車的人大幅增稅。因為開小車的人要交的稅沒有減少,開大車的人卻要成倍地多交了,這顯然不是什麼鼓勵大家搞節能環保的辦法,明擺着是要從有車一族身上揩油。
提出這政策的人説,這是為了遵循國際通行慣例,節省資源。中國不斷同國際接軌的油價,也讓白領們看著心驚。一接軌,以綠票子標價的國際石油價格上漲,就意味着國內油價也要跟着上漲。以美聯儲向全球市場幾千億上萬億“注水”的勁頭兒,為美國經濟轉嫁矛盾,石油價格可以漲到天上去。為此埋單的,當然少不了那些北京街頭不用買菜卻必須天天開車上班的倒楣蛋。這就是“接軌”的好處——中國的老百姓可以很順暢地替美聯儲消災免難。
其實,美國老百姓也對美聯儲不高興。美聯儲印錢的方案一出來,在全球輿論一片指責聲中,就有來自美國的網友評論:“看吧,‘金融肥貓’們已經把上一輪票子吃光了,今後肯定還有第三輪、第四輪……”
曾多次預測金融泡沫風險的美國經濟學家林登 拉魯什説過,美國經濟事實上被一個強大的金融利益集團控制,他們從20世紀60年代就在美國掌握了各種權力。美國從此開始走向頹廢,從一個奮發向上、不斷發明創造的生産製造業國家,變為一個食利國家,人人都指望不需要努力就可以發財,靠剪“外國羊毛”——剝削別國為生。
美國經濟為什麼會墮落到這種地步?這源於全球分工的結構。中國經濟學家向松祚曾指出,目前全球經濟是製造業中心(真實財富創造中心)和貨幣金融中心的“快速分離”:製造業中心已經決定性地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尤其是轉移到亞洲——重心又是中國——貨幣金融中心卻依然由發達國家掌控。
這種全球分工的局面的實質是:東方擁有真實財富創造中心,西方掌控貨幣金融中心;東方製造真實産品,西方創造貨幣購買力;東方為全世界製造産品,西方為全世界産品定價;西方大量發行債券和創造各種金融産品,東方則用自己的積蓄去購買這些金融産品;東方儲蓄,西方消費;東方節儉,西方揮霍;西方向東方借錢,東方給西方融資。
這一切,更取決於美元是全球性貨幣,雖然它越來越不守信用,但地位無人撼動。1965年,法國的戴高樂將軍對美元提出批評:“美國享受着美元所創造的超級特權和不流眼淚的赤字。它用一錢不值的廢紙,去掠奪其他民族的資源和工廠。”其實,法國經濟學家雅克 魯夫也尖銳地剖析美元貨幣體系的不公正性:“當代國際貨幣體系已經淪落為小孩子的過家家游戲。歐洲各國辛辛苦苦賺回美元和英鎊,然後又毫無代價地拱手返回給發行這些貨幣的國家,就好像小孩子們玩游戲一樣,贏家同意將賺回的籌碼奉還給輸家,游戲卻繼續進行。”
絕對壟斷導致絕對腐敗。既然“錢能生錢”,印錢就能換來商品和服務,那麼還有什麼必要繼續發展工業,或繼續進行科技創新活動?於是,多少年來,美國企業一邊把大量製造業轉移到勞動力便宜的新興發展中國家,造成美國本土的産業空心化;一邊又在企業內部大力拓展金融業務,在賺取超額利潤的同時,也加劇了美國經濟的泡沫化。
在全球經濟大危機之前,美國經濟體系的金融部門已經形成“一個自我膨脹、自我循環的體系”,如同一個大毒瘤,吸取着經濟肌體的血液和營養。這樣,整個經濟的投機賭博氣氛越來越濃厚,一有風吹草動,可以瞬間崩潰。而在金融全球化的今天,受到連累的卻是包括新興發展中國家在內的全球經濟。
美元依靠其世界貨幣的地位,已經把這種金融疾患傳染到了全世界。據統計,目前全球每年的貨幣交易額高達700萬億~800萬億美元,其中與商品生産和流通有關的部分只佔1%;全球每年的金融商品交易額超過2000萬億美元,而世界的GDP總額只有50萬億,與商品生産和流通相關的金融活動僅佔2.5%。通信與信息革命加快了這一進程。本質上,那些在金融市場虛擬衍生出來的“貨幣”,不過只是一些電子符號。就像賭場裏的籌碼,它們不代表任何真實的價值。
金融疾患對中國經濟影響幾何?樓市泡沫屢次打壓而不止,股市三番五次上演“過山車”大戲。尤其今年以來,針對農産品、蔬菜、中藥、煤炭等各類資源産品的“炒作”,更有氾濫不絕之勢。這説明,中國經濟的泡沫化即便沒有美國那麼深入骨髓,但也是各類綜合徵頻發了。
經濟學家李才元在其新著《金融內戰》中稱,某種意義上説,全球經濟正在經歷一場“金融內戰”:經濟結構中,實業是造血的骨骼,資源和金融是吸血的皮肉,二者必須要個合理的比重;世界經濟如今就像得了“肥胖病、高血壓”的人,早已氣喘吁吁。對各國來説,走出大危機的惟一出路是“止血加造血”——抑制資源泡沫、限制金融炒作、管住貨幣濫發、扶持實業和科技創新。
內因決定外因,外因通過內因來起作用。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國經濟要想走出低谷並引領全球經濟進入健康發展的軌道,必須以我為主,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好。中國政府給癲狂的樓市降溫,就是為了讓經濟肌體達到平衡,但這顯然遠遠不夠。用加息控制通脹,這措施也許是必要的,然而如同感冒總吃抗生素,容易引發耐藥反應,也不是根本對策。我國“十二五”規劃提出,要大力轉變經濟結構,要發展以自主創新、科技進步為主軸的實業經濟,要增加國民的福利水平,改變收入不均衡甚至“兩極分化”的現狀,這應該才是治本之策。
更為關鍵的,我們要從“美國病人”身上吸取些教訓和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