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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10月,我已經在股票市場大有斬獲,於是去南方度假釣魚。釣魚真是棒極了。諸事順遂。我對塵世了無牽掛,也無意自尋煩惱。 一天,我在棕櫚灘碰到了許多華爾街的朋友和其他熟人。所有人都在議論一位當時最豐富多彩的棉花投機客——珀西 托馬斯賠光了每個子兒。 托馬斯曾經在公司破産後利用棉花交易不但償還了債主的債務,還給自己剩下了100萬美元。 托馬斯再度遭遇不幸的新消息把我的心思從釣魚拉到了棉花市場。我蒐集了有關的交易報告,回到紐約全神貫注地研究該市場。每個人都看空,每個人都在賣空7月棉花合約。 做空的夥計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用來買進平倉了,我對形勢研究得越深入,則我對這一點的觀察越清晰,終至於決定買進7月棉花。 我不斷買進棉花,直到最終我接手了所有流動的合約,總共14萬包。就在我買進了最後一筆之後沒過幾天,市場開始上漲,每天都上升40-50點。 星期一,利物浦的開市價應當上升20點,才能和紐約的上漲持平。然而,它上漲了50點。這意味着利物浦的漲幅比我們這裡的漲幅高100%。 來自利物浦的電訊當然驅使我們的市場狂熱起來。然而我注意到,行情越高,7月棉花似乎就越稀少。我沒有釋放自己的任何持倉。 星期二早晨,我看到《世界報》有這樣一篇報道,在頭版上,標題大大的:
7月棉花被拉裏 利文斯頓控盤
我立即意識到紐約會有怎樣的反映。這裡的市場10點開市。10點過10分的時候,我手上已經一包棉花都沒有了。我讓他們拿走了我14萬包棉花的每一包。我的大部分頭寸的賣出成交價最終都被證明是當日的最高價。就在我喜出望外地了結7月棉花交易之後不久,我收到了珀西 托馬斯的一封信,要求和我會面。第二天,他來了。 我對他仰慕已久。不論在哪,但凡和種植棉花或者買賣棉花沾邊的地方,他的名字都是家喻戶曉。我總想著,托馬斯以科學的態度做生意。 他到了我辦公室之後,幾乎是直奔主題。他提議和我聯手操作。無論他得到什麼信息都會在向公眾發布之前立即通知我。我的分工是負責實際交易,他説我在這方面擁有特殊的天分,而他沒有。 因為很多原因,這個提議對我沒什麼吸引力。我坦誠地告訴他自己沒有興趣 他説他很遺憾我是這樣的想法,並力圖説服我,但是我堅持自己的看法。接下來,我們聊得很開心。我告訴他,我知道他一定會捲土重來的,如果他允許我在財務上給他資助一二,那將是我的榮幸。不過,他説他不能從我這裡接受任何貸款。後來,他問起我在7月合約的交易,我毫不保留地如實相告,從怎麼開頭的,到總共買進了多少包,還有成交價以及其他細節。我們繼續聊了一小會兒,他便告辭了。 然而,緊接着第二天,他給我寫信,謝謝我主動提出幫助,並邀請我過去看他。我回信&&我會拜訪。他再次來信。於是我去了。 後來我多次拜訪他。聽他説話總能帶給我很多樂趣,他知識淵博,表達起來又十分風趣。我認為他是我遇到過的最有吸引力的人物。 我們幾乎無所不談。我對棉花不看好,但他看好。我沒法證明他説得不對,因為我不能否認它們的真實性,但是它們也動搖不了我根據自己的研判形成的信念。然而,他不停地説啊説,最後我對自己從交易報告以及其他日報中蒐集的信息不再確信了。 我開始動手買進棉花,我不僅在棉花市場做多,而且還重倉持有小麥多頭。後者表現得很漂亮,給我帶來了不俗的賬面利潤。我愚蠢地力圖挺起棉花市場,致使我的棉花頭寸增加到大約15萬包。 在我看來,我的交易頭寸已經過大了,這促使我決定減倉。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我就必須要麼出清棉花,要麼出清小麥。 似乎令人難以相信,以我對這個行當了解之透徹,我竟然作出了一個完全錯誤的抉擇。棉花給我帶來賬面虧損,我留着它;小麥給我帶來賬面利潤,我賣掉它。 就這樣,我賣出了小麥,就在我出市後,小麥價格一口氣不停地繼續上漲了20美分每蒲式耳。如果當初保留它,那我就能從中獲得大約800萬美元的利潤。雪上加霜的是,因為決定繼續持有虧損的頭寸,我買進了更多的棉花! 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如何日復一日地買進棉花、更多棉花的。我的經紀人和密友們對我的行為難以理解,不止一次有人警告我,不要過分信賴托馬斯的精彩分析。我對這些好意的提醒一點兒也沒聽進去,而是繼續買進棉花,以免市場下跌。我甚至還到利物浦買進。到我頭腦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為止,總共買進了44萬包棉花。然而,這時候已經悔之晚矣。因此,我把所有的頭寸都賣掉了。 我幾乎賠掉了我在股票和商品上其他所有交易掙到的利潤。雖然沒有一掃而光,但是僅剩下區區幾十萬美元。而在遇到才華橫溢的朋友珀西 托馬斯之前,我曾經擁有數百萬美元。 這次經歷讓我學到,即使沒有任何來由,人也可能自導自演愚蠢荒唐的一出。這是很有價值的一課。這一課花費了數百萬美元,給我一個教訓,交易者另一個危險的敵人是容易受到一位吸引力難以抗拒的人物以非凡的才華表達出來的似是而非之論的感染。 就這樣,我超過的本金都完蛋了,正如吉姆 菲斯克老挂在嘴邊的,化為烏有。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開始走背運。先是生病一場,然後是必須緊急支付20萬美元的現金。要放在幾個月之前,這筆錢根本不算一回事,但是現在它幾乎意味着我飛速消失的財富中剩餘的全部家當。我必須拿出這筆錢,問題是,我到哪兒去把它弄來?我不想從保存在經紀商賬戶上的餘額中支取,因為已經剩不下多少保證金可供自己交易了,並且如果我打算盡快贏回我的幾百萬,那麼這時候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迫切需要交易本錢。我眼前看到的只有一條出路,從股票市場拿出這筆錢來! 好好想想看!如果你對經紀商營業廳裏的普通客戶有所了解,你就會同意我的下列看法:在華爾街,抱着讓股票市場替你支付賬單的念頭去交易,正是最常見的虧損因由。如果你死抱着這樣的念頭不放,終將虧光所有本金。 好,在我作為股票作手的職業生涯中,這次犯錯的愚蠢程度登峰造極,也成了壓斷駱駝脊梁的最後一根稻草。它打敗了我。棉花交易之後剩餘的那點錢賠得精光。雪上加霜的是,我還在繼續交易——並且繼續虧損。我執意認為股票市場最終不得不讓我掙錢。然而,眼睜睜地,唯一結果是我的資源終於耗竭。我負債纍纍,不僅對我的主要經紀商欠下債務,也對不要求繳納足額保證金便允許我交易的其他經紀商欠下債務;不僅當時負債,而且從此以後一直處在負債的狀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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