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顧客在鄭州某超市購買肉類食品。記者 鄧放 攝

  長久以來，牛肉價格高高在上，在各種肉類中遙遙領先。但今年形勢出現了變化，牛肉價格持續走低，讓許多養殖戶叫苦不迭。

  農業農村部監測數據顯示，截至今年6月5日，全國農産品批發市場的牛肉均價已下探至每公斤61.18元。

  其實，今年5月，牛肉均價就已降至每公斤60多元，全國農産品批發市場牛肉均價為每公斤63.32元，相比上年同期每公斤75.97元的價格，跌幅達16.7%。

  眼下，牛肉價格下跌的現象正在全國各地上演。

  牛肉降價，消費者能實現“牛肉自由”嗎？牛肉降價的原因是什麼？何時會觸底反彈？對此，記者採訪了經銷商、養殖戶和有關專家。

  鮮牛肉價低

  熟牛肉價高

  6月9日，記者在鄭州市金水區常砦路一家農貿市場看到，鮮牛肉價格普遍是每公斤60元。個別商鋪賣的牛腱肉價格是每公斤80元。

  而在經一路一家生鮮超市，鮮牛肉價格是每公斤70元。

  一個賣牛肉10多年的攤主説：“往年都沒有今年降幅這麼大。”

  不論是官方公布數據，還是商超、農貿市場的售價，鮮牛肉確實便宜了。可是，消費者的感受則是牛肉似乎並未降價，或者降價不明顯。

  同樣在常砦路那家農貿市場，一個賣熟牛肉的攤位，熟牛肉的價格是每公斤150元。

  牛肉不是降價了嗎，為啥熟牛肉還這麼貴？攤主回答説：“是降價了，這個月75元一斤，上個月是78元，降了3元。”

  而在鄭東新區的一家全牛飯店，熟牛肉的價格依然是每公斤160元，並未降價。

  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集貿市場平均價格數據，從2014年到2024年，牛肉價格持續走高，在2022年達到頂峰後開始下跌。2014年，國內牛肉價格是每公斤61.39元，而2024年前4個月，國內牛肉價格平均是每公斤76.14元。

  因此儘管降價，國內牛肉價格相較於豬肉價格仍然不菲，這也是消費者感覺牛肉並未降價的原因所在。在此情況下，牛肉降價並未帶來“牛肉自由”，也未促進牛肉消費大幅提升。

  有人恐慌賣牛

  有人抄底買牛

  對牛肉降價，消費者沒有特別大的感覺，養殖戶卻感受到了“寒冬”。

  潢川縣魏崗鎮余店村的張建松，是當地有名的養牛大戶，現有存欄肉牛700多頭。説起今年的行情，他連連嘆氣：“賣頭牛得賠三四千元，而去年這時，賣頭牛能掙三四千元，落差真大。”

  張建松主要養殖育肥牛，買250公斤左右的小牛犢，養殖半年後賣出，或者屠宰賣肉。他原來養的牛春節前全賣了，之後又以每頭1萬元左右的價格買了許多牛犢。

  當初，活牛買進的價格是每公斤36元左右。而今，前段時間是每公斤16元至18元，這幾天是每公斤22元至24元。養了幾個月，現在賣出，只賠不賺。

  能不能不賣繼續養？牛長成後，再養就不長了，越養賠得越多。

  賣肉如何？張建松説，可以減少點損失。但現在是牛肉消費淡季，賣肉終究有限，只有含淚賣活牛。

  張建松的感受，是許多肉牛養殖戶的共同感受。這次牛肉降價，育肥牛和活牛價格均跌至低谷，肉牛養殖戶面臨巨大挑戰，很多小養殖戶都把牛賣掉外出打工了。一個養殖戶説：“現在低價牛肉太多，草料也貴，辛苦養牛還不如外出打工。”

  小養殖戶在賣牛，一些大養殖戶卻在逆勢抄底。

  陳功斌是光山縣涼亭鄉人，在家鄉流轉上萬畝荒山種油茶和中藥材，同時養牛。他搞的是綠色循環農業，在油茶裏套種中藥材和牧草，牧草喂牛，牛糞上地。他説：“雖然活牛降價幅度大，自己並不賠錢。一是養牛不喂飼料，喂的全是自己種的牧草，成本很低；二是做的是循環農業，考慮的是綜合效益，不單純是活牛價格，抗風險能力較強。”

  今年5月，陳功斌在東北購買牛犢和母牛370頭，每公斤的價格是12元至14元。最近還要去東北，再買一些。他説：“這個低谷時候買牛犢和母牛，賠不了錢。未來牛肉和活牛的價格會觸底反彈。”

  對此，省奶牛産業技術體系首席專家、省種業發展中心副主任張震認為，市場就是大浪淘沙，牛肉降價將淘汰一批飼養成本高、管理粗放的養殖戶，倒逼企業調整養殖模式，發展綠色循環農業。因此，養殖戶要多用牧草、青貯玉米等飼料，實現“秸稈變肉”。同時，多喂養母牛，降低成本。如果單純依靠從新疆、內蒙古等地購買牛犢育肥，成本高，效益差。目前，我省正在探索更適合中原農區的肉牛遺傳改良，培育更適合吃河南本地秸稈的肉牛。

  下跌空間有限

  高價一去難返

  為何牛肉價格持續下跌？張震認為，供求關係發生了變化，目前市場供大於求，價格自然下跌。

  歷史上，牛肉在我國並非日常消費品。從法律與政策上，很長時間把牛當作耕地的重要生産工具，對耕牛採取保護措施。改革開放後，隨着經濟提升和飲食結構多樣化，牛肉才逐漸普及，尤其近10年，豬肉消費減少，牛肉需求逐年增長，這也是牛肉進口不斷增加及國內牛肉價格不斷上漲的重要原因。

  但是，供求關係從去年開始發生重要變化，供給相對過剩。一是進口牛肉價格低，對國內市場形成衝擊，尤其是來自巴西、阿根廷和烏拉圭的牛肉，價格屢創新低。二是國內牛肉産量快速增長，由於肉牛養殖門檻較低，全國各地紛紛鼓勵扶持肉牛養殖，帶動出欄量上升。三是一些養殖戶恐慌性棄養宰殺、以肉計價。同時，由於奶價持續走低，一些奶牛養殖戶淘汰奶牛、宰殺奶牛。

  中國畜牧業協會牛業分會發布數據顯示，2023年全國牛肉産量753萬噸，同比增長4.8%。而在2020年時，這一數據為672萬噸。此外，去年中國從海外進口274萬噸牛肉，同比增長2%。2024年一季度，中國牛肉及牛雜碎進口量共79萬噸，同比增長了18.9%。

  河南牧業經濟學院動物科技學院副院長牛暉教授認為，未來牛肉價格下探空間有限，八九月份會有反彈，但大幅度回升的可能性不大，肉牛養殖步入“微利”時代。他説：“因為養牛成本在那裏，肉價太低，養牛戶就少養或不養了，價格自然會反彈。”

  與養豬相比，養牛周期較長。一頭母牛平均一年下不了一個牛犢，牛犢生下後，需要養18個至20個月才能上市。牛暉預計可能需要更長時間調整産能，牛肉才能出現價格止跌回升。

  據中國畜牧業協會牛業分會報告，依據當前國內經濟社會總體形勢以及客觀存在的“牛周期”判斷，2024年國內肉牛市場行情，大概率仍將低位運行。（記者 李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