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雅倩與所帶班級學生合影。受訪者供圖
“時間會驗證我多愛你呀/就這樣靜靜地陪着你長大/我的溫柔是你的專屬啊……”
這首《暖一杯茶》是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西樵實驗小學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姚雅倩的短視頻作品最常使用的背景音樂。她的賬號裏記錄了許多她和學生的故事,細碎、溫暖、搞笑,也讓人感動。
但這個夏天,“平靜”的賬號卻被一則“小拳王”的故事掀起巨大的流量水花,讓姚雅倩賬號的粉絲數激增到130萬,累計獲得1795萬次點讚。
李行原本是姚雅倩班裏最難管的孩子,他夢想著成為世界級拳王,每天跟班裏同學幹架,企圖從征服身邊的同學開始“實現夢想”。
“一物降一物,李行遇到了我。”姚雅倩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説,她成為李行的班主任後並沒有苦口婆心地説教,只要李行跟同學打架,姚雅倩便會讓他們牽手、擁抱,直到雙方主動和好。
姚雅倩會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鼓勵李行:已經一星期沒打架了;也會拿着數學卷子激動地對他説:“李行你進步了,你做對了一道題,你好厲害呀,你要向學霸邁進了!”
在姚雅倩的鼓勵下,李行不再跟同學打架,他開始有集體榮譽感,主動完成作業,競選班幹部。
畢業那天,李行塞給姚雅倩一張紙條:姚老師謝謝你,我這麼調皮你都沒有放棄我。姚雅倩在短視頻裏説,“他的夢想依舊是拳王,只是他的拳頭不再朝向同學”,因為他明白了成為拳王的第一課,是揮拳朝向過去的自己。
在姚雅倩的班裏,還有許多調皮搗蛋的小男生,他們可能之前被貼上壞孩子的標籤,“但我總能找到他們身上的閃光點,然後放大100倍、1萬倍。”姚雅倩説。
“姚雅倩是一位擁有巨大能量的老師,在她的班裏,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都有參與感,孩子們在參與的過程中找到自己的價值,這會極大提高他們的自信心。”西樵實驗小學副校長劉少桃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説,“這與我們西樵實驗小學追求教育的真善美理念相符合。我們始終相信每一名學生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生長方式,發現他們的潛能與個性,讓他們成為更好的自己。”
姚雅倩的巨大能量源於兒時的夢想。因為父母長期在外工作,1993年出生的姚雅倩從小被姥姥姥爺帶大,小時候她常會搬來小黑板模仿老師的樣子為姥姥姥爺講課。在賬號的簡介一欄她寫道:勵志要做小時候自己嚮往的課下朋友課上老師的師生關係中的那個老師。
老師真的可以跟學生做朋友嗎?姚雅倩首先遭到了家長們的質疑,擔心她年紀太輕經驗不足,擔心她拍攝短視頻是不務正業……但最終同學們的改變打消了家長的顧慮。
唐軒楊剛從鄉下轉學過來時很內向,老師們一度懷疑他有自閉症。“也許是因為我也剛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參加工作,我十分理解唐軒楊的孤獨,所以我在校園裏看到他會非常熱情地打招呼,主動找他一起吃飯,給他講許多笑話,拉着他一起拍短視頻。”姚雅倩説,“我不管他搭不搭理我,我只要看到他有空,我就過去找他。”
就這樣持續了3個月,唐軒楊突然對姚雅倩説:“老師我好喜歡你呀。”那一刻,姚雅倩明白唐軒楊不再封閉自己了。
一次放學路上,姚雅倩遇到唐軒楊的媽媽,唐媽媽説唐軒楊從小跟着爺爺奶奶長大,反應有些遲鈍、有些笨,給老師們添麻煩了。但姚雅倩非常嚴肅地告訴唐媽媽,唐軒楊是一個邏輯性很強的孩子,他很聰明。之後的日子,唐軒楊慢慢開朗了起來,主動舉手回答問題,甚至主動提出想做數學課代表。
唐軒楊的媽媽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受到姚老師的 啟發,我也開始學着跟孩子做朋友,發自真心地鼓勵孩子,跟孩子心平氣和地溝通,家庭氣氛都好了許多。”
“姚老師改變了孩子的一生。”唐媽媽説,作為姚雅倩帶的第一批學生,唐軒楊現在已經升入初中,在新的環境裏,沒有了姚老師,他依然開朗,依然非常喜歡數學,因為他已經從姚雅倩那裏獲得了自信的能力。
姚雅倩説:“我始終堅信,黑暗裏的孩子只要被看到,被幫助,都可以閃閃發光”。
跟學生做朋友,姚雅倩認為首先要多關注他們的內心。“10後的小朋友內心單純也成熟,他們依然會因為被表揚而開心地手舞足蹈,與此同時,他們在過小的年齡接觸了過多的信息,導致他們心裏藏着許多事。”姚雅倩説,“我從來沒有把他們當成小朋友,我們在一起非常平等,會互相開玩笑,也會講述自己心裏的秘密。”
班裏最樂於助人的樂呵小胖墩因為體重被嘲笑而自卑難過,姚雅倩悄悄告訴他,我不覺得你胖,你很棒,你很善良;班裏有女孩兒因為被起外號而崩潰大哭,她會對女孩兒説,你是姚老師見過的最可愛的小女孩兒,老師抱抱;看到班裏留守兒童在日記裏寫下“被爸爸媽媽愛是一種什麼體驗呢,他們都説會很快樂”,姚雅倩會在日記本裏鼓勵他,你一定會熱烈又快樂地生活。
姚雅倩始終相信“相信的力量”,“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優點,只是在成長過程中他們需要正確的引導。最重要的是要相信相信的力量,相信孩子一定會變好,也相信他們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一次上課,窗邊飛來一隻蝴蝶,姚雅倩問孩子們,為什麼蝴蝶待在窗邊不會被風吹走,但一張紙就會被輕易吹走?因為紙更輕,因為蝴蝶太胖啦……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回答。姚雅倩告訴同學們:“因為它有生命,有靈魂,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有思想就不會輕易被風吹來吹去。所以你們在面對一些不好的評價,面對質疑時,要有自己獨立的思想,相信自己,你也能像蝴蝶一樣。”
哲學家雅斯貝爾斯認為教育應當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聽到姚老師講的話,同學們似懂非懂,但姚雅倩覺得沒必要強求,“生命需要經歷,也許多年以後同學們在遇到質疑與否定時會突然想到這句話,能夠給予他們力量,這就夠了。”(見習記者 譚思靜 為保護未成年人隱私,文中李行、唐軒楊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