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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走基層|無煙火,不重慶
2024年02月04日 15:07 來源: 七一網

夜幕降臨,洪崖洞夜景流光溢彩,美輪美奐。圖/陳誠

  重慶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余秋雨説,“重慶是一座站着的城市”;施一公説,“重慶這座城市特別美,特別浪漫”;埃隆·馬斯克點讚重慶軌道線自動變軌視頻,&&“令人難以置信”……在中外友人的發現、驚奇和稱讚中,“美而不自知”的重慶人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所在的這座城市——

  這是一座“非常”之城。這裡有8D魔幻、賽博朋克,還有火鍋串串、不夜九街,被網友戲稱為“黃色法拉利”的出租車在錯綜複雜的立交橋上飛馳,眾多跨江大橋將兩江四岸連成一體。

  這是一座“煙火”之城。煙火氣從樓下的小麵店裏升起,在街巷市井的嘈雜喧鬧裏傳遞,最後融入平凡生活的柴米油鹽中,氤氳於悠長的時光裏。

  ……

  恐怕沒有哪一座城市的標籤比重慶更多,這是一座難以複製、絕不雷同的城市。

  作為國家中心城市,重慶有着自己的品格——既魔幻、瑰麗,充滿浪漫,又安逸、閒適,充滿煙火,陽春白雪與下裏巴人亦可交融相生。

  今天,就讓我們一起深入城市的褶皺裏,共享重慶的煙火氣。

  

1月14日早8點,人們涌入紅土地集市,爭相選購商品。圖/陳誠

  趕一場溫暖的狂歡

  ——鬧熱是期待,趕場是情懷

  1月14日早上5點半,天還沒亮,橘色的燈光下,重慶市江北區紅土地39號面館裏傳出陣陣熱氣。

  楊世全將車停在面館門口,一邊喊一邊走進店裏:“老闆,三兩小面,加個煎蛋,多加點油辣子!”

  小面加蛋,是重慶人早餐至高的儀式感。

  熱氣騰騰的小面下肚,楊世全將車開到常駐的攤位,擺放好案板開始分解生豬。

  作為一個豬肉商販,每逢趕場日,楊世全都會起個大早,凌晨4點趕到大溪溝屠宰場,進購一頭宰殺好的生豬,然後運到紅土地集市售賣。

  這是楊世全在紅土地集市擺攤的第13個年頭,至於這裡的場是從多久開始有的,他也説不清楚,只知道這裡“每週日上午可以趕場”。

  早上6點到7點,商販們逐漸趕來,不同於大型商超中有固定的門面和攤位,商販們需要自己帶着貨物前來尋覓攤位。

  賣菜的將還帶着泥土的蔬菜擺在油布上,緊挨着路邊;賣水果的最方便,將貨車或板車停穩當,便是天然的貨架;推着小車的流動商販將小車改成移動的小店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隨喊隨停,不擔心被人驅趕。

  趕場是川渝地區重要的傳統民俗。隨着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傳統的商業區逐漸被現代化購物中心取代,但重慶仍保留了1300多個類似紅土地集市這樣的場,人們在這裡交流、買賣商品,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買賣和社交氛圍。

1月14日早6點半,紅土地集市上,商販們陸續趕來擺攤。圖/陳誠

  7點半,年過六旬的王繼秀從菜園壩趕來,和其他來趕場的人一起涌入集市。整個集市開始熱鬧起來,就像一口沸騰的大火鍋,空氣中到處都是它冒出的騰騰熱氣和各種味道。

  每逢趕場天,人們就會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趕場的理由不一而足。有的是因為趕場能買到物美價廉的東西;有的是因為方便,這裡的蔬菜水果和小商品種類繁多,還有各種別處沒有的生活服務;還有的則單純是因為熱鬧,他們不着急購買某樣東西,但逛着逛着,也許就産生了購買的慾望。

  年關將至,整個集市到處是花花綠綠的標語和廣告,極盡熱鬧:熏臘肉和香腸的窖井裏,柏樹枝燒得“劈裏啪啦”響;修鞋子補衣服的小攤前,幾位客人拿着衣服排着隊;露天補牙的攤位上,一位老人仰着頭,盡力將嘴巴張到最大;剃頭匠剛把攤擺上,一個小孩就坐上了座位。

  而最有特點的是叫賣聲。集市裏,有帶着小喇叭自己吆喝的,也有用喇叭錄好音播放的,這些聲音隨時隨地鑽進耳朵,前半部分聲調又快又急,後半部分是高腔,緩慢又上揚,拖得很長:“老面饅頭,一塊錢一個,味道好得很——”

  誰能拒絕兒時的趕場回憶?誰又能拒絕這滿街的煙火氣?於是,“打卡”的年輕人來了。他們拍照、懷舊、逛吃,甚至還會寫下“趕場攻略”,發布在社交&&上,供網友們參考。

  “趕場和逛超市的樂趣完全不一樣,擁擠的人潮、吆喝的商販、目不暇接的小商品,就像回到了20世紀80年代。”王繼秀婆婆説。

  趕場是一場溫暖的狂歡,也是重慶人記憶裏,最熟悉的鬧熱。

  中午12點,集市散場,王繼秀提着兩大袋新鮮蔬菜和從楊世全那裏購買的一大塊五花肉,另外的袋子裏,裝着給孫子新買的玩具。

1月12日,交通茶館內,新老茶客匯聚一堂,熱鬧非凡。圖/馮驛馭

  泡一杯悠閒的蓋碗茶

  ——“網紅”是稱號,文化是內涵

  歡迎來到重慶市九龍坡區黃桷坪的交通茶館。

  破舊的老樓與張狂的塗鴉在這裡相融,頭髮花白的老人和舉着手機四處拍照的年輕人同座喝茶。樓道外,車馬嘈雜;樓道內,人聲鼎沸。

  二十幾張茶桌,每張茶桌配上幾條長凳,勾勒出交通茶館簡單的模樣。

  94歲的劉昌義抱着自己的大茶杯斜倚在茶桌上,看著其他桌的年輕人來來往往。

  劉昌義在這個茶館裏一坐就是30多年。“這茶館我最開始來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劉昌義説,“茶館熱鬧,有感覺,逢年過節還有川劇和評書表演,在這裡待着心裏很舒坦。”

  2018年,李子壩站輕軌穿樓和洪崖洞吊腳樓的視頻在網上一夜爆紅,“網紅城市”這個詞,也從重慶喊響。隨後,大量的游客涌入山城,他們不斷重新定義這座城市的美,並且也在發現這座城市獨特的味道。

  交通茶館也在這股浪潮中翻涌顯現,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涌入茶館,新老茶客匯聚一堂。

  在這裡,能很清晰地認出老茶客,他們有着自己喝茶的“潛規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屬位子,倘若有新茶客坐在他們的位子上,他們會禮貌地出去轉兩圈,或者另外找個地方坐坐,等待客人走後,再招呼泡茶;老茶客們都有自己專屬的杯子,進門對面的墻上,大大小小的茶杯擺滿了整個櫥櫃。

  新茶客們擁有的則是統一的蓋碗茶。他們熱衷於舉着手機拍照,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微博、抖音上將交通茶館發送到各個地方。

  這不再是一個只服務於周邊居民的老茶館,倒像是這座城市的老博物館,迎接着南來北往的朋友相聚於此,來這裡感受一份人間煙火。

  時至今日,交通茶館已成為重慶文化的一張名片,這張名片背後鐫刻着改革開放、市場經濟、川蜀茶經以及中國現當代藝術源頭等多重文化含義。

  人們因“網紅”知曉這座城市,又因其文化愛上這座城市。

  作為巴蜀文化的重要發源地,重慶有文字記載的歷史已經有3000多年,宏大的歷史緩緩積澱,留給重慶的是刻進骨子裏的豪爽、開放和包容,是獨一無二的文化特質。

  在與洪崖洞隔江相望的重慶大劇院,聽一場戶外交響樂;在千年古鎮磁器口,嘗一下“不得不嘗”的麻花,看一場“不得不看”的舞&劇《重慶·1949》;在安居古鎮,看一場震撼人心的火龍表演……

  這座站在歷史肩膀上的城,越來越往上生長,內在的文化元素也在悄然蔓延。

  如今,以鵝嶺貳廠、北倉文創街區為代表的文創園如雨後春筍般涌現,博物館、音樂廳、美術館、圖書館星羅棋佈,長江當代美術館、303藝術劇場、龍門浩老街、故宮文物南遷紀念館、紅岩革命歷史博物館等成為全國各地游客的熱門“打卡地”。

  煙火氣是重慶這座城市的魅力所在,它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感受,更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文化氣息,這是千年文化的迴響。

  

渝中半島,重慶來福士背後的港渝廣場上,一對新人正在拍攝婚紗照。圖/馮驛馭

  追一場獨特的混搭風

  ——低頭是工作,抬頭是生活

  1月12日下午5點,“棒棒”李子權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坐在拉貨的推車上,李子權從口袋裏掏出簽字筆和一沓紅色的煙盒紙,抽出一張“新”紙後,在上面記下自己這一天的搬貨數量。

  工友王金髮坐在另一輛推車上,雙手抱胸,斜倚着打盹。

  “下班了啊?”“對頭。”路邊仍在搬貨的同行經過李子權面前時,李子權會簡單寒暄兩句,但筆下卻不遲緩。

  重慶依山而建,四面八方都是山,這樣的地形,靠着一支竹棒、兩根繩索,在街頭接活兒謀生的人,成為都市搬運的重要力量,他們被叫作“棒棒”。

  這裡是渝中區朝東路66號,銀星商場,朝天門最早的小商品批發商場,這裡從早到晚都在裝貨卸貨,“棒棒”絡繹不絕,商場紅色的磚墻上,都用黑色馬克筆寫着“棒棒”的&&方式。

  李子權沒讀過什麼書,1980年,17歲的他就跟着舅舅從老家豐都來到重慶朝天門碼頭開始做“棒棒”,入行43年,現在是銀星商場資格最老的“棒棒”之一。

  李子權工作最繁忙的時候,凌晨2點就要起床上班,不間斷地搬貨運貨直至下午5點。他記憶中搬過的最重的一趟貨物大致有250公斤,需要從銀星商場一直拉到通遠門,這中間是一段長長的上坡路。

  “我在前面拉,兩個人在後面推,這要是以前的梯坎路,沒有五六個人肯定抬不上去。”李子權説。

一個“棒棒”接上貨準備背往貨物集散地。圖/馮驛馭

  隨着城市建設,朝天門碼頭經過數年的改造,階梯已經大幅減少。銀星商場周邊的路都修成了坡道,沒有電動車的人,拉着推車也能走,雖然費點力,但總比肩挑背扛輕鬆不少。

  運輸工具的變化,讓“棒棒”成為更廣泛意義上的搬運工,李子權的“棒棒”大部分時間都放在出租屋裏,已經很久沒用了。

  而事實上,當“棒棒”不再使用他們的“棒棒”時,“棒棒”這一職業也在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

  2015年,朝東路向着朝天門方向的盡頭豎起了數座塔吊,不知疲倦地揮舞了兩年後,帶着弧度的來福士大樓初見雛形。

  現在,站在朝東路仰頭看,來福士龐大的身軀像一面不透風的墻,矗立在路的盡頭。坐落於長江和嘉陵江交匯口的來福士,因其特殊位置被賦予了非凡的象徵意義,成為重慶新地標。

  李子權知道來福士,但很少進去,他始終覺得,做“棒棒”是賣力氣、上不得&面的工作,而來福士是年輕人消費娛樂的地方,像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不適合去裏面玩。

  但他不知道的是,“棒棒”早就是重慶這座城市的一張名片,他們身上蘊含着重慶人民爬坡上坎、吃苦耐勞的精神,他和他抬頭就能看見的來福士一樣,是這個城市的標誌。

  重慶就是這樣一座包容的城市,它有着繁華都市的恢宏大氣,也能接納普羅大眾的質而不野,形成了相融共生的混搭風。正是因為這樣的包容,滋養了一代又一代耿直、勤勞的重慶人,他們奮鬥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誠懇踏實地在這座山城踩下一個又一個腳印。

  下午6點,李子權和工友王金髮收工回家,他們順着銀星商場背後的樓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腳下生風。

  夜幕降臨,沿着長長的南濱路,來福士廣場變幻着各種樣式的燈光,仿若另一個世界。出租屋內,李子權正在準備今天的晚餐,食材是兒子之前從老家帶來的臘肉和土豆。

  

南方花園夜市內,人們圍坐在一起,享受美食。圖/馮驛馭

  涮一鍋酣暢的火鍋

  ——聚攏是煙火,攤開是人間

  太陽落下,爐火升起,城市被點亮。

  以日落為界,切割出忙碌與享受兩個世界。夜晚,才是重慶生活真正開始的時刻。

  在九龍坡區南方花園夜市,將近200個攤位沿着大路依次擺開,火鍋、串串、燒烤、卷涼皮、粉絲蝦滑……各色美食讓人眼花繚亂,攤主賣力吆喝,客人絡繹不絕。

  結束了一天疲憊的工作,魏宇翔開始在微信上邀約好友,火鍋,是晚餐的最好選擇。

  在重慶,沒有什麼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魏宇翔關於味道的記憶,離不開火鍋。“每次去外地出差回重慶,首先就要吃上一頓火鍋,就是喜歡這個味道。”魏宇翔説。

  魏宇翔和好友選擇了一家社區火鍋店,圍坐在桌子邊,一邊聊着工作、聊着家事、聊着未來和夢想,一邊用筷子捲起毛肚,趁着鍋裏翻滾的紅油,毛肚在鍋裏七上八下,裹滿蘸料後放入口腔,味蕾在一瞬間打開,滿足的喜色,在臉上綻放。

  流連在夜市的特色美食和潮流飲品之間,是美食當前、多巴胺欲罷不能的快感。無論是“夜吃”還是“夜娛”“夜購”,人們在休閒娛樂中釋放白天的壓力,讓自己重獲幸福感,以“滿血復活”的姿態迎接新一天的挑戰。

  1月19日,重慶市統計局、國家統計局重慶調查總隊發布的2023年重慶市經濟運行數據顯示,2023年,重慶地區生産總值達30145.79億元,同比增長6.1%,成為中西部地區首個地區生産總值突破3萬億元大關的城市。

  “3萬億元”,這個數字的背後,“夜經濟”有着濃墨重彩的一筆。數據顯示,重慶城市消費60%發生在夜間,夜間經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夜幕降臨,洪崖洞燈光亮起,仿若置身夢幻世界。圖/劉丹

  夜幕降臨,千廝門嘉陵江大橋上流淌起紅色的車河,洪崖洞吊腳樓的燈光五彩斑斕,長江和嘉陵江在夜色中交織,宛如兩條巨龍在黑暗中舞動,兩岸的燈火倒映在江水中,波光粼粼,閃爍不定。

  來自上海的游客白金鑫被這美景所吸引,不停地舉起相機,拍照紀念。

  欣賞完洪崖洞夜景,他坐上出租車,馬不停蹄地趕到位於渝北區龍頭寺公園的洞子火鍋。吃完飯,白金鑫又打車趕到位於觀音橋的九街,逛酒吧和夜店,持續進行着自己的City Walk(城市漫步)。

  “重慶之美出於青山與大江相倚,高樓與梯坎相鄰,出於那些錯落有致的建築混搭出的朋克風。”白金鑫説,“但我更喜歡重慶那歷經千年都未曾變過的世俗而不世故,渾然天成演繹出的獨特氣質。”

  來了就是重慶人。所有看得見的“不同”,都能在這裡“和而不同”,這就是重慶的魔力。

  凌晨兩點,經歷一整天的喧囂,城市開始靜下來。

  出租車司機張悅將車停在九街的路口,等待着那些夜歸的人。

  白金鑫坐上了張悅的車,他的臉上帶着些許疲憊,但眼裏的興奮感還未散去。

  車廂裏瀰漫着淡淡的香味和一絲絲的音樂聲,車窗外,城市霓虹燈仍舊閃爍着迷人的光芒,街邊小店還在散發出陣陣熱氣,三三兩兩的人們圍坐在一起大口嗦面。

  都説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而重慶煙火最人間,撫慰的心不勝其數。煙火向星辰,這就是重慶。未見時,心嚮往之;走進時,盡享其中;離開時,戀戀不捨。

  記者 陳誠 馮驛馭

 

編輯: 王龍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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