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以來,我有一句口頭禪——“要加油呀!”無論校內校外,碰見學生時我都習慣以此來和他們打招呼或給予回應。長此以往,學生們和我都習以為常。
直到偶然的一天,我任教班級上一個內斂沉默的女生來到辦公室,她問我:“老師,您為什麼總叫我加油?”我告訴她,説出這句話,並不是我認為她不夠努力,想讓她能努力和別人比拼成就,而是我由衷地覺得所有學生都是“你不止於此、你可以做得更好,希望你可以再進一步成就最美好的自己。”
教育既是播種,也是等待;在看不見果實的季節裏,根莖正在地下悄然延伸。去年9月,我收到了這位已畢業學生的來信。信中她告訴我,她的成長伴隨着父母的爭吵、對未來的迷茫、深陷困境的無助和恐懼,讓她總是習慣用“沒關係的,本來我也沒有很期待”來保護自己,將內心封閉起來。直到那次辦公室談心、那一個個簡單的“加油”和平日裏不求回報也從不聲張的幫助,讓她感受到溫暖和美好,逐漸對生活有了期待和動力。
原來,我的一句不起眼的口頭禪竟然也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一個學生對生活的態度。這封信讓我領悟到,教師是學生生命中的“守夜人”。我們無需高聲宣揚愛的存在,而是要從細微處着手,用紮實的行動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口頭鼓勵,在學生看不到的地方為他們悄然撥開荊棘,在他們內心空洞的黑夜裏,默默為其點亮一根蠟燭,讓他們相信黑暗中有路,苦難中有光,從而擁有走向未來的勇氣,並最終成為傳遞溫暖的人。

最令我敬佩的教育家是陶行知先生,他的教育理念推動我從一個知識的傳授者,努力轉變為一個學習環境的創設者、學生探索的引導者和共同成長的夥伴,不斷地鞭策我在教師專業成長上不斷奮進。
以前我覺得教書就是把課本知識講清楚,但陶行知先生的“生活即教育”告訴我,教育跟生活根本分不開。學生能不能用學的知識解決實際問題,能不能真正熱愛生活,這才是關鍵。這讓我在上課時,總想辦法如何把課本裏的東西和現實世界連起來,讓學生覺得學習不是應付考試,而是真的有用對現實生活有幫助。
陶行知先生一直倡導的“愛滿天下”。這不是一句口號,而是要實打實的尊重和理解學生,就如先生所説的“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動”,説到底,教育不就是心與心之間的事。因此,當老師光有知識不夠,還得有心。這份心不是裝樣子,而是真正把學生的苦樂放在心上。
此外就是“教學做合一”。光講不練假把式,一定要讓學生動手做、親身實踐。我現在經常在課堂上設計一些小活動,讓學生自己去探索、去體驗,甚至允許他們犯錯。知識只有在用的時候才能真正變成自己的。

教育是師生的雙向奔赴,這個過程本身就是這一切堅持的意義。我會刻意地去收集和記錄教學中的那些溫暖瞬間,比如:學生寫給我的生日賀卡,畢業多年後學生發來的一條感謝信息,自己參加教學比賽獲獎後的感想……我把這些“微光時刻”收藏起來,在我感到疲憊時翻看,它們是我最有效的“能量補給站”。這提醒我,教育的回報往往是遲來的,但意義深遠。職業倦怠不是終點,而是重新審視和調整自己的契機。可以允許自己有偶爾的倦怠,但更重要的是,擁有重新點燃自己的方法和勇氣。
作為一名青年教師,我們要多問問自己,“如果我是一名學生,我希望我的老師是怎樣的一個人?”因為從教以後我發現:在實踐中逐漸成長,這一過程就是最好的“老師”。因此,時常自問、自省,多回顧一下自己的成長歷程,讓曾經的經歷成為自己的“老師”,方能在實現自身專業成長的道路上篤行漸遠。


教育之為教育,正是在於它是一種人格心靈的喚醒。作為一名從教17年的教師,我對“語文老師是先天的班主任”這句話深以為然——語文課堂裏藏着太多滋養心靈、塑造人格的天然資源,足以幫助新時代學生應對心理挑戰。
講《論語》時,我會以“君子不器”為引,和學生探討“接納自我”,告訴他們,“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價值,不必像器物般被單一標準定義。”講到史鐵生,我會先帶他們讀《秋天的懷念》,在母親的牽掛裏感受生命面對挫折時的韌性;再續讀《我與地壇》,讓地壇的沉靜撫平他們的焦慮,明白“痛苦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教蘇軾《記承天寺夜游》與王績《野望》一課時,我總會拋出三個問題:“你有過孤獨的時候嗎?你如何看待孤獨?又怎樣度過孤獨?”引導學生在“庭下如積水空明”的意境裏,體會蘇軾逆境中的豁達;在“相顧無相識,長歌懷採薇”的悵然中,學會與孤獨共處。課後,我還會推薦他們讀曹文軒的《孤獨之旅》,讓杜小康的成長告訴他們:孤獨亦是蛻變的契機。
曾有學生因考試壓力徹夜失眠,我遞上“日記傾訴本”,寬慰道:“把煩惱寫下來,就像給心靈松松綁。”待他寫下焦慮後,我結合《秋天的懷念》裏“好好兒活”的叮囑與他交流,幫他重拾平靜從容。
其實,語文教育從不是單純的知識傳遞,而是借文字的力量,幫學生學會接納自我、面對挫折、排遣情緒,最終長成內心豐盈、人格健全的人。

每個學生都是獨特的個體,如何“因材施教”,幫助不同特質的學生成長,是我們教師要始終思考的問題。
初一年級的課堂上,有個女孩總讓我牽掛——她常常在課上垂下眼簾,卻又一次次用力眨眼睛、挺直脊背,努力對抗着睡意。我幾次用眼神輕輕提醒,始終沒有當眾點破,因為那股強撐的勁兒,讓我看到了她不願放棄的態度。
課後,我特意找她聊天,沒有半句責備,只是輕聲問:“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看你上課一直在努力集中精神,特別不容易。” 聽到這話,女孩眼眶微紅,終於説出了困擾:她動作比別人慢,總把學習任務拖到深夜,有時甚至完不成,白天才控制不住地犯困。
了解緣由後,我們坐在辦公桌前,一起梳理她的每日任務:把語文背誦安排在早自習碎片時間,數學難題先標記再請教,作業按“基礎題—閱讀題—小寫作”的順序完成,還留出10分鐘彈性時間。我還在班上發起了“我的時間小妙招”分享會,讓她作為“小主持人”分享自己的規劃表,既幫她建立信心,也給其他同學 啟發。
女孩後來的變化格外動人:課堂上,她不再強撐睡意,那雙曾半瞇的眼睛裏滿是光彩,回答問題時聲音也格外響亮。她曾悄悄對我説:“老師,您沒怪我不認真,還幫我想辦法,我不想讓您失望。” 原來,教育的智慧從不是簡單的批評指正,而是用理解讀懂學生的困境,用支持喚醒他們主動成長的力量。

當下,面對人工智能浪潮,我也嘗試通過AI等數字技術製作語文數字資源,賦能教學,讓語文課堂迸發出新的活力。比如,向學生推薦閱讀書籍時,我會利用AI等工具生成推薦視頻;在課堂上講到“鄉愁”這一話題時,我曾嘗試使用AI寫作作文,並將其隱藏在同一話題的不同文章中,讓學生通過閱讀去分辨AI寫作的文章,並由此和學生討論“AI能否寫出真正的‘鄉愁’”。
通過這些AI輔助教學,我們認識到,技術能模仿文字,技術可以賦能教學效率,卻無法替代人類對情感、生命的獨特體驗。我堅信:技術是工具,而教育的“溫度”與“靈魂”,藏在師生的情感聯結與人文浸潤裏。而作為教師需要做到的,就是始終如一地用“溫度”去守護教育的本質——喚醒心靈、傳遞善意、塑造人格。


從教23年,其中有20年我都同時擔任了班主任。而作為一線班主任,不僅要以愛心與智慧守護學生,更深知“家校共育”對於學生成長的重要性。因此,在多年的教育實踐中,我始終致力於探索和推進家校共育的有效途徑。
在家校共育中,最關鍵的是信任與溝通。家長和老師目標一致,都是為了孩子的成長,只有彼此信任、經常溝通,才能形成教育合力。
初三學生小劉(化名),聰明、學習理解能力強、陽光開朗,但我時常發現他在課堂上打瞌睡。多次與小劉交談無果後,我主動&&了他的母親。
在和小劉母親的交談中,我一開始並沒有開門見山地指出孩子在課堂上睡覺的問題,而是先與其溝通了孩子在校和我們老師之間的互動相處,以及我對他以後的期望,再順勢問了問孩子在家的作息情況。通過交流,我得知孩子長期沉迷玩手機,不僅每天晚自習後要玩手機,有時甚至還偷偷玩至深夜。長此以往,晚間睡眠不足,便影響了白天上課。
而家長對此尤為頭疼:“其實早就想和老師商量怎樣解決孩子的這個問題,但又怕孩子多心多想,影響親子關係。”而我這次的主動&&正好解決了家長的擔憂,也給孩子的成長創造了一個良好的契機。於是,家校雙方“一拍即合”,就如何管控孩子使用手機的時間和頻率,互相商量着合作演一場“戲”。
“演戲”的第一步,就是要將孩子的手機交給我管理。第二天,我悄悄去查課,有意識地去抓小劉打瞌睡的“現行”,以趁機引導孩子在校時主動把手機交由我保管,周末回家時再歸還。為了維護親子關係,我還和家長商量好,讓他們假裝對此事毫不知情,只在孩子告訴他們之後大力表揚孩子懂事,知道在校學習時,不能讓手機分心。
於是,家長在家呵護關愛,我則負責在校跟蹤反饋。一個學期後,小劉不僅成績再次提升,如願考上了理想的高中;也更加陽光自覺,對手機的使用也有了節制。這件事讓我深刻體會到:家校之間不是互相指責,而是並肩作戰,共同陪伴孩子成長。

20餘年和學生打交道,我清楚地知道每個孩子都有着不同的成長環境和差異化的成長軌跡,而教師就是要根據不同學生的個性、特質、發展情況,引導他們走上各自的人生旅程。
特別是面對留守兒童、特殊兒童等群體,我對這些孩子更注重“看見”和“接納”。他們需要的不僅是知識,更是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覺。
我會在平時的教育中就特別關注孩子在班級和課堂上的情況,定期與他們進行交流,了解他們的需求,進行疏導。面對不同的情況,我也會選擇不同的處理方式。比如智力特殊的孩子,我會更加關注他在班集體中的融入度,會通過各種集體活動引導同學們平等相處、相互關愛;對於留守兒童,我則會更多關注孩子在家裏、學校的生活狀況,還會不定期的跟他們談心,與他們在外工作的父母加強&&,了解孩子的想法,交流孩子的情況,再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溝通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