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百年艺术见证]舶来异果 落地生香
http://www.cflac.org.cn  2007-04-11  作者:韩晓波  来源:津报网
 

为什么说2007年是“中国话剧一百年”?当然得看看1907年发生了什么事。那时的中国还叫大清国,仍在“老佛爷”叶赫那拉氏的掌控之下苟延残喘,已被软禁多年的光绪皇帝快死还没死,但是在上海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已经初绽萌芽,这就是我们后来看到的“话剧”。  

为什么是百年?

为什么说2007年是“中国话剧一百年”?当然得看看1907年发生了什么事。那时的中国还叫大清国,仍在“老佛爷”叶赫那拉氏的掌控之下苟延残喘,已被软禁多年的光绪皇帝快死还没死……与话剧有关的事情只有两件,那就是春柳社和春阳社分别在东京和上海先后演出了《黑奴吁天录》这样一个中国人从来没见过的“戏”——它没有唱,只有说,舞台上的人物与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人没太大两样——“这还能叫戏吗?”当时的大多数中国人都这样想,所以,它的主要支持者都是一些接受过洋墨水的(或自以为喝过洋墨水的)、带有一定新潮前卫思想的人。

《黑奴吁天录》其实就是美国作家斯陀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是个纯粹的舶来品。一开始的话剧差不多都是洋剧,莎士比亚的、易卜生的、萧伯纳的……中国人觉得这样的戏自己也能写,于是就有了《爱国血》、《秋瑾》、《徐锡麟》这样的带有政治鼓动性的时事新剧,后来又开始模仿一些西方经典戏剧,比如胡适模仿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写了《终身大事》,效果更佳。就这样,中国最早的一批话剧中坚人物陆续登场了:郭沫若、洪深、田汉、欧阳予倩、熊佛西、余上沅、丁西林、张彭春、陈大悲、汪优游、李健吾、成仿吾……

可以说,话剧从一开始,就是中国对外开放的一个成果。

为什么叫话剧?

这种艺术形式的英文名字叫Drama,中文该叫什么呢?有人叫它“新剧”,以区别于以京剧为代表的“旧剧”,但京剧自己也有新旧戏之分;有喝过洋墨水的人叫它“文明戏”,可是另外一些喝土墨汁出身的人便不高兴,说我们爱听的戏难道就是“野蛮戏”吗?北京、上海的洋学堂里的学生们叫它“爱美剧”,大概有音译的成分,但也有人不爱听——就你们“爱美”,是不是别人都“爱丑”啊?就这样乱了二十多年。

直到1928年,还是中国话剧的奠基人之一洪深想了个好办法。他的灵感是从Opera这个词来的,它在中国当时已经被习惯地译成“歌剧”了,那么与其词形相似的Drama也应该译成两个字的词。它最大的特点是只说不唱,“说话”对应“唱歌”,那干脆就叫“话剧”好了!“话剧”之词一出,再也无人不高兴,于是得到公认和沿用。

名不正则言不顺。名一旦“正”了,那么话剧的创作和演出就进入了高速度的繁荣发展时期。田汉的《获虎之夜》、《名优之死》,洪深的《赵阎王》、《五奎桥》,郭沫若的女性三部曲(《王昭君》、《卓文君》、《聂莹》),丁西林的《一只马蜂》、《压迫》,曹禺的《雷雨》、《日出》等,就成了中国原创话剧的奠基之作。有了好作品,好的导演就出来了,欧阳予倩、汪优游、徐半梅、田汉、夏衍等就是这样一批人。有了好导演,就会产生好演员:金山、赵丹、白杨、舒绣文、秦怡、张瑞芳、石挥、蓝马……话剧在中国从此进入良性循环。

经典话剧是怎么来的?

个人一直坚持认为:第一流的艺术品,一定是时代精神和普遍人性的结合物。二者缺一不可。缺乏前者,则可能成为关在象牙塔内的玩艺儿,孤芳自赏,少人问津;缺乏后者,则虽可能红极一时,但时过境迁,不耐咀嚼,不久便被世人淡忘。这个特征,在话剧领域表现得尤为突出。

我们现在想一想,中国话剧百年披沙拣金,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的,不过几十部而已,它们具有什么样的特征?

中国的抗战时期是一个文艺上的丰产期,几乎所有的艺术门类——文学、戏剧、音乐、美术……都得益于这场战争,它带给广大艺术家们以空前的灵感和激情。话剧在那个时期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在动员民众、鼓舞士气方面成效卓然,形式也是百花齐放:独幕剧、活报剧、快板剧、街头剧,都有非常轰动一时的剧目。经典剧目则还是出自那些功力深厚的大艺术家,像夏衍的《上海屋檐下》、《法西斯细菌》,郭沫若的《屈原》、《虎符》,于伶的《七月流火》,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陈白尘的《升官图》,曹禺的《北京人》等。而像《放下你的鞭子》这样当时最有轰动性的剧目,现在却少有人提及了,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对普遍人性挖掘不够,比较“快餐化”。

类似的问题也出现在五六十年代。那时候,有不少轰动一时的优秀剧目,像《万水千山》、《八一风暴》、《红旗谱》、〈霓虹灯下的哨兵〉、《年青的一代》、〈枯木逢春〉、《青松岭》等等(后来绝大多数还拍成了电影),应该说都不错,但尚达不到经典的地步,现在除了怀旧一族,也较少有人问津了。主要就是因为太强调时代性,而普遍人性开掘不深。

到了七八十年代,话剧似乎矫枉过正,走向了另一端。这个时期的话剧过于强调对人性的剖析、对人情的抒写,时代特色淡了下来,让人觉得,这些话说在五六十年前和二三十年后也没多大区别,“当下性”部分地丧失了。这种矫枉过正不久就遭到了市场的无情报复——大约十年左右时间内,话剧是全行业不景气。幸亏有电影电视剧这些新媒体的支撑,保有了中国最好的一批话剧人才,没有使他们改行。

九十年代以后,特别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中国话剧真正走向了百花齐放、流派各异的新时代。中国原创话剧与舶来戏剧互相渗透,先锋探索性的戏剧与现实主义传统风格的戏剧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忠实观众。应该说,这是进一步改革开放的成果。话剧本身,也是一种开放的成果体现,而且是以艺术的形式体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