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松的“实验”与“发明”
艺术交流 VOL.02/2012|云 菲 段泽林

   

白云锁山腰 79.6cm×65cm

  继去年3月“刘国松创作大展”在中国美术馆成功举办后,“情系故里——刘国松现代水墨作品展”于4月29日亮相刘国松家乡山东青州。用佳作向家乡汇报,为青州增添亮丽光彩,以了却多年思乡之情是刘国松举办此次画展的初衷之一。本次展览由青州市人民政府主办,青州市委宣传部、青州市文物局承办。展览以回顾刘国松60年从艺历程为主题,用其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66幅,展现了刘国松60年创作风格的变化和对于中国水墨画的现代探索。刘国松向家乡青州市博物馆捐赠其为数不多的一幅创作于上世纪60年代的现代水墨代表作。

距离的组织 182cm×88.5cm

  作为享誉海内外的艺术大家,刘国松开创的现代水墨之路并非一条坦途,经过几十年的积淀与检验,终归得到了方方面面的认可。从台湾到东南亚,从香港到内地,现代水墨逐渐获得美术界的认同与尊重,并逐渐发扬光大。几十年来,他不遗余力地在世界各地推广现代水墨画,受邀到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及博物馆举办个展80余次,作品被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北京故宫博物院等全球50余家美术馆和博物馆收藏,2011年中国美术馆入藏其10幅代表作,并为他举办了大型回顾展,刘国松凭其对当代水墨画的巨大贡献,被国际艺术界公认为此领域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

  青州展览期间,恰逢刘国松80寿诞,老人回忆起60年从艺经历感慨颇多。刘国松先生1949年定居台湾,1955年从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后,与几位同学一起成立了台湾艺术史上重要的画会之一——“五月画会”,秉持“向西方艺术学习”的思想,发起了现代艺术运动。1959年,基于强烈的民族意识,他认识到一味依附西方文化的弊端和盲目性,其思想由全盘西化转为中西合璧,写下了“模仿新的,不能代替模仿旧的;抄袭西洋的,不能代替抄袭中国的”的座右铭,并最终重拾纸墨,开始从事水墨的革新,倡导“中国画的现代化”。上世纪70年代,他提出“革中锋的命”、“革笔的命”以及“建立20世纪中国绘画的新传统”的主张,在当时的文化界掀起轩然大波,在创作理论与实践两方面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历经几十年的探索,他发明了“刘国松纸”,创造出了拓墨法、水拓法、渍墨法等现代水墨艺术语言,形成了独特的刘国松风格。

风驰电掣  95.2cm×59cm

  1981年中国画研究院成立办展时,受李可染之邀,刘国松成为第一位回到大陆做两岸交流的台湾画家。他带来的两幅作品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大家都挤到那里看:“中国画还能这样画?”此后,刘国松在大陆这个“中国画的大本营”开个展,18个城市巡展了3年,北边到哈尔滨,西边到乌鲁木齐,东边到沿海地区,引起很大轰动。在大陆的日子里,他到处讲学,去美术院校座谈,做了很多两岸水墨画互通有无的工作。这期间,刘国松极力宣扬反对文人画用笔用墨、避开笔在墨方面多加功夫的主张,“中国绘画都是点和线的组合,西画传统是面和面的组合,文人画在用笔方面已达到了高峰,但用墨不太好,我希望能够拓宽中国画点线表现的能力”。

  对于文化的认识,刘国松有过经典描述:“人类文化史是由两类人创造出来的,物质文明是科学家创造的,精神文明是艺术家创造的。科学家之所以可以成为科学家,是因为他先有一个想法,而要证明这个想法正确就要做实验,有大发明是大科学家,有小发明是小科学家。艺术家也同样,先要有感受,然后再借绘画形式表现出来。”但当传统技法和材料都不能表现自我感受时该怎么办?“就要实验,看用什么方法才能表现。”在刘国松看来,一个画家的画室就是创作实验室,“画家一定要做实验,有所创造才是画家”。古人怎么画就怎么画、老师让怎么画就怎么画,为何这样画根本不知道,他所要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就像科学家的助手一样,只知步骤却不知为何这样做,结果出来后也不知意味着什么”,这是刘国松对“不知创作为何物”的画家的“刻薄”评语。

  技法的创新是创造的一种,材料的开发也是创作的一部分。希望画面上能够出现白色线条的刘国松1963年发明了一种纸,在纸表面上加层纸巾,可以把墨的颜色挡住,撕掉纸巾后白线自然会跃然纸上。2000年,被九寨沟每个湖泊不同颜色的水所感动,回来后的刘国松尝试了各种纸、各种技法,却怎么也无法把那种原始的美和神奇画出来,这时他联想到以前在建筑系教书看学生画建筑图纸时所使用的硫酸纸,就在这种半透明像毛玻璃一样的纸上做实验,终于成功了,《九寨沟系列》也成为他的又一代表作。

  如果说这些都是技法层面的探索,那么1961年从西画转回中国画,可谓是这位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画家勇敢追梦的人生写照。“当时我走中西合璧的道路,已经画得很好了,用大幅画布泼写水墨的个人风格,效果很好,我也很得意。”正在这时,台湾一所大学建校舍,用水泥仿制中国古典木建筑样式,“木结构建筑上的琉璃屋顶很重,屋檐下需要置放很多斗拱以分散重量,钢筋、水泥完全可以承担这份压力却也被安装了很多水泥斗拱;以前木柱子外刷漆是为了防蛀,而现在水泥柱子外也被刷上了红漆”,这样的造假招致批评无数。受此事启发,刘国松开始反省自己的创作:“材料学强调要尽量发挥材料的特性,不可以用一种材料去代替另一种材料的特性。我拿松节油将油画颜料冲出水墨的味道,不也是作假吗?”于是,他决定放弃油画,“干脆直接用水墨”。从写文章骂传统画不知创作为何物,到以为全盘西化就是创作,再到提出“模仿新的不能代替模仿旧的、抄袭西洋的也不能代替抄袭中国的”,凭借中国画家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刘国松继续着他的“实验”与“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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