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烏魯木齊1月14日電（記者張曉龍、張嘯誠）越來越多孩子慕名來到新疆阿勒泰市，叩響衣拉木江·木拉吉的家門。在孩子眼中，這位51歲大叔，頭上頂著閃亮的光環——中國越野滑雪運動員迪妮格爾·衣拉木江的父親兼啟蒙教練。

　　1個多月前，18歲的迪妮格爾在挪威贏得一項青年組越野滑雪賽事冠軍，震驚海外。一些國外主流媒體直言，迪妮格爾這樣的新星出現，顯示中國正致力于打破挪威在滑雪項目上的統治地位。

　　大叔也曾是傳奇

　　利落的短發，精壯的身板，愛戴一頂棒球帽，四季都穿運動裝，走在小城的衣拉木江，是個識別度很高的大叔。

　　1969年，衣拉木江出生在阿勒泰市一個多子女的礦工家庭。

衣拉木江·木拉吉（右）正為新疆阿勒泰地區的青少年教授越野滑雪技巧。

　　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蒙古國三國接壤的新疆阿勒泰地區，總面積11.8萬平方公里，接近挪威國土面積的1/3，人口約67萬人。一些學者考證阿勒泰市附近山區岩畫發現，1萬多年前，阿爾泰山先民或已借助毛皮滑雪板出行、狩獵。

　　20世紀80年代，阿勒泰地區曾為國家輸送過多名優秀的高山滑雪、越野滑雪運動員。

　　“體力好，被地區體委選去滑冰，練了幾年，又跑去滑雪。”1988年，衣拉木江第一次穿上細長的越野滑雪板。

　　對這項在山丘雪原滑行的運動，衣拉木江很快展露出天賦。1993年，他在長白山舉辦的一項全國性越野滑雪比賽中斬獲季軍。

　　運動生涯正值巔峰，衣拉木江對未來有了更多憧憬，但一個重要的轉折很快出現。

　　“1994年前後，阿勒泰滑雪隊解散了，我也退役了。”衣拉木江説。

　　此後，他進入當地體委成為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員，坐進了辦公室。他把跟隨多年的雪板，像古董般收藏起來。

　　坎坷越野滑雪路

　　2009年，當地政府決心重振滑雪運動。對40歲的衣拉木江來説，已無望重啟職業生涯，但他還有機會幫助別人圓夢。

　　2010年初，衣拉木江受命執教一支20名青少年組成的越野滑雪隊伍。“全部是零基礎。全隊3個女孩，其中就有迪妮格爾。”衣拉木江説。

　　在此之前，衣拉木江從未計劃讓女兒從事職業運動。

衣拉木江·木拉吉和女兒迪妮格爾·衣拉木江。

　　“迪妮格爾喜歡小提琴，我們工資加起來不到2000元時，就給她報了小提琴班。那時她才4歲，一學就是10年。”當教師的母親茹仙·哈提巴吉説。

　　“一開始，迪妮格爾只是寒暑假參加訓練，更像一種業余愛好。2012年，‘十二冬’舉辦，她代表阿勒泰地區參賽了。”衣拉木江説，“那次比賽改變了她，她希望像職業運動員一樣去贏下比賽，站上領獎臺。我説‘孩子，咱們努力吧’。”

　　衣拉木江和孩子們的訓練場地在城郊荒無人煙的山間。他開著一輛小排量轎車，來來回回三四趟，才能把所有隊員拉進山裏。

　　練習越野滑雪的場地有特殊要求：每次滑行之前，必須要壓雪，雪道還要有溝槽供雪板通過。衣拉木江和孩子們穿上雪板，排成一列橫隊，像“壓雪機”一樣，在布滿積雪的山谷，橫向移動、一步一挪，借助自身重力，壓出一條3公里長的練習雪道。

　　壓雪完成後，他們再組成一列縱隊，所有人都把腳上的雪板高高抬起，重重落下，一個挨著一個地向前行進，等從雪道一端移動到另一端，兩條溝槽就形成了。

　　衣拉木江説：“雪大的時候，足有1米多深，壓雪就要七八個小時。經過一夜低溫，雪道硬化，第二天才可以練習。”

　　三億人上冰雪

　　“20個孩子裏有8個最終成為職業運動員，有的正上大學，有的進入地方隊，有的在國家隊。”衣拉木江不無驕傲地説。

　　但他也有困擾。這幾年，衣拉木江陪著迪妮格爾，到過許多滑雪強國參賽和訓練，“一比較，咱們差距還很大。”

衣拉木江·木拉吉（右一）為新疆阿勒泰地區的青少年講解越野滑雪的技巧。

　　他舉例説，在歐洲國家，人們夏天也練習滑雪，“他們會使用越野滑雪滑輪，在專門鋪設的、有坡度起伏的專業場地練習。除此之外，在市區車道旁邊，還有一些道路可供人們使用滑輪代步。真的是隨時隨地可以訓練。”

　　越野滑雪是冬奧會上金牌大項，也是一項老少鹹宜的雪上運動。

　　在挪威時，衣拉木江真實感受到全民滑雪的震撼，“一到冬季，出了家門就能滑雪。一個業余賽事，就有上萬人參加，上至七八十歲的老人，下到四五歲的孩子。”

　　在申辦冬奧會時，中國提出“帶動三億人參與冰雪運動”的目標。

　　“這太重要了，只有鼓勵更多人參與冰雪運動，才會有更多人才出現。”衣拉木江説，僅僅在阿勒泰地區，比迪妮格爾有天賦的孩子就很多，但許多孩子沒機會或不願意走上雪場。

　　在衣拉木江的家鄉阿勒泰市，積極的變化正在發生。

　　隨著當地雪場數量、規模明顯增加，設施、管理日益健全，政府組織全市中小學生，把冬季體育課開進了滑雪場。在阿勒泰市內公交車上，甚至有專門放置雪板的區域。2019年，阿勒泰市還成為全國滑輪試點推廣城市之一。

　　“短短幾年，條件好了太多。”衣拉木江説，“但想要贏，咱們還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