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成功盜得文物，盜掘文物犯罪團夥不僅會使用小説、影視劇裏常見的長釬探土、風水尋墓等神秘色彩濃厚的“法術”，也會積極運用衛星地圖、地質勘探儀器等科學含量很高的“技術”，甚至還會利用各種古今文獻資料中的“學術”資源。
術雖多，道不正，最終難逃法網。
近期，安徽公安機關經過一年多的縝密偵查，兩輪跨省集中收網，成功偵破公安部挂牌督辦的安慶“5·31”特大盜掘、倒賣文物案，抓獲犯罪嫌疑人61名，追繳各類文物1696件，為全國打擊防范文物犯罪專項行動再添重大戰果。
一個盜洞——涉及三省五地 案件挂牌督辦
2020年5月31日，安慶潛山市公安局接到居民報警稱，在當地彰法山上發現一處土坑，可能有古墓被盜。潛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立即展開調查。
經安徽省文物鑒定站鑒定，案發地點係戰國至漢代時期古墓葬群，具有特別重要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安慶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大要案隊、潛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抽調精幹力量，聯合成立“5·31”專案組，迅速啟動偵查工作。
“我們通過視頻偵查，初步確定潛山本地居民姜某意和蘇某松有重大作案嫌疑。”潛山市刑警大隊民警金亞斌説。
專案組偵查發現，姜某意和蘇某松均無正當職業，在潛山時晝伏夜出，與他們密切接觸的人員中，多人有文物犯罪前科。
“我們發現二人在微信、抖音等網絡平臺上出售銅鏡、耳杯、青銅劍等疑似珍貴文物。通過多重要素分析研判，發現姜、蘇長期在安慶本地盜掘古墓葬，並將盜得文物銷售至江蘇、浙江等地，從中牟取暴利。”安慶市刑警支隊大要案隊副大隊長帥磊介紹。
專案組繳獲的部分疑似文物。安慶市公安局供圖
隨著偵查工作不斷深入，由姜、蘇二人不斷延伸出新的線索，一張盤根錯節的“盜墓網絡”開始浮現。
“隨著潛山籍男子汪某松進入了專案組視線，我們發現了一個以他為組織者的盜掘古墓葬團夥，涉及安徽、江西、江蘇三省五地，組織成員有17人。”帥磊説。
隨著彰法山盜洞“挖出”的案情愈加復雜重大，該案成為安慶市近70年來涉案人員最多、涉案地點最廣的係列盜掘古墓葬案件。2020年7月27日，公安部決定將該案列為挂牌督辦案件。
兩輪收網——剷除多個團夥 追回千余文物
“偵破盜墓案件最重要也最難的就是‘斷根’！抓一起兩起是斬不斷盜掘、倒賣文物的地下黑色産業鏈的。”專案組破案責任人之一、安慶市公安局副局長王濤説。
為實現全鏈條打擊文物犯罪，專案組歷時一年多，逐步梳理出三個盜掘古墓葬團夥及多個倒賣文物團夥。
“這些團夥互相勾結，但成員並不固定，作案類似‘項目制’，找到墓了再拉幫結夥。”據帥磊介紹，這些團夥的成員來自皖、蘇、浙多地。
2020年8月17日，專案組開始首輪收網行動。安慶、潛山兩級公安機關共140余名幹警分22個抓捕組奔赴皖、蘇、浙多地，一舉抓獲23名主要犯罪嫌疑人，查獲地質勘探儀器、探釬、鐵鍬、雷管炸藥等大量作案工具，繳獲超過1500件疑似文物。
專案組乘勝追擊。2021年7月22日，安慶市100余名幹警分赴皖、蘇、豫多地開展第二輪集中收網行動，共抓獲犯罪嫌疑人32人，扣押疑似文物700余件，繳獲探釬、地質勘探儀等大量作案工具。
三種盜術——“法術”技術學術 心術不正皆邪術
在潛山市博物館文物倉庫內，記者見到了“5·31”案件中得以追回的千余件文物。其中，一件戰國時期鑲嵌綠松石青銅劍最令人矚目。“經鑒定是戰國時期文物，保存完好，非常精美，被定為國家二級文物。”潛山市博物館副館長李騊介紹，這批涉案文物中具有代表性的青銅類文物還有漢代四山銅鏡、東周青銅鼎等，此外還有大量陶瓷、玉器和木器等具有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的重要文物。
鑲嵌綠松石青銅劍局部，劍柄上絲麻編織的“緱”歷經2000余個春秋仍清晰可見。新華社記者朱青 攝
令人痛心的是，另有大量精美文物並沒有這柄寶劍幸運。它們不少因盜墓賊的粗暴盜掘而損壞，之後又被賤賣。
在潛山市看守所裏，犯罪嫌疑人金某水以毫不在乎的語氣説起他盜掘時損壞的文物：“挖到一只青銅鼎，把鼎蓋子挖爛了，殘破品賣不上價，就8000塊錢甩了。”
可就是金某水口中的這件“殘破品”，低價將其收入的文物販子曾某軍一轉手，就20000元左右的價格出了手。坐地生金、一本萬利，正是這種暴利刺激著各路不法分子始終對文物垂涎三尺、蠢蠢欲動。
“盜墓賊也有所謂‘南北’流派之分，各有各的活動范圍。‘5·31’專案中涉及的盜墓團夥一般在安徽、江蘇、浙江等地作案，在行內算是‘南派’。”安慶市刑警支隊大要案隊民警吳暢介紹，“他們有一些‘傳統’手段，比如用近5米長的鋼釬探墓，沒有一定技術是打不下去的。而且他們現在還舍得花費數萬元高價租用地質勘探儀器，用來定位地下有空洞的位置，比探釬效率更高，定位墓穴更精準。”
盜掘古墓葬團夥使用的地質勘探儀等作案工具。安慶市公安局供圖
除了技術手段，盜墓賊還會“用心研究”各種文獻資料。李騊説：“他們不但研讀各類地方志，甚至還會留心各地博物館工作人員和考古人員發表的學術論文，從中尋找古墓所在地的線索。”
目前，姜某意、蘇某松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六個月，其余人員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個月至六年不等或尚在候審。
潛山幾多春秋。周朝時曾為皖國都城所在地；西漢時，境內的天柱山被武帝尊為南岳；東漢末年，這裏更是袁術、曹操、孫權等豪強們用武之地……曾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潛山，卻也因為盜墓賊的覬覦留下滿身傷痕。
其實，會耍傳統“法術”，積極運用“技術”，還懂得“啃”一“啃”學術，這份心思如果用在文物保護和文化研究上，或許真能有所建樹，青史留名。可知“術”再多，只要心術不正，也不過是左道邪術，蠅營狗茍、禍害文物，當正義的光照在大地上，最終逃不過灰飛煙滅的結局。
監 制：張曉松
統 籌：楊維漢
記 者：朱青、熊豐、翟翔
編 輯：傑文津
新華社國內部出品
